颠沛流离(4)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将领异口同声说,“不愿为虎作伥,为宇文化及卖命。如果这样长期与隋军一起混下去,我们会丧失民心的。不如打开城门,将功补过。”“好,说得好。说干就干,马上去打开城门,迎接窦建德进城。”城门打开,窦建德的兵马蜂涌而到,萧皇后从容镇定,面无表情,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袭白绫系在梁上,搬过檀木椅,攀援上去,正将自己的颈项伸进套里,却不料,“嗖”地一声,寒光一闪,白绫已被砍断。萧皇后幽幽道:“就让我了此残生吧……”窦建德慌忙上前把她扶起,躬身下拜道:“臣窦建德叩见皇后娘娘,恕臣惊吓之罪。”“窦将军,”萧皇后凄然道:“哀家已是亡国之君命妇,岂敢受此大礼?”“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建德本是大隋臣民,见了娘娘岂能不行君臣之礼。”“窦将军,你就成全哀家,让哀家早些去了吧!”萧皇后说着,已是泪水盈目,滚滚而下。“娘娘说哪里话,”窦建德一副坦诚的样子,“既然为臣已有幸救下娘娘,就应该尽人臣之义,忠心赤胆地为娘娘效劳,让娘娘尽享荣华富贵。”“爱卿平身!”萧皇后这时方才记起窦建德仍然跪拜在自己的面前,竟脱口而出说出了“爱卿平身”的话来。话说出了口,萧皇后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妥,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又见窦建德行的叩拜大礼,看来确没有歹意,便悄悄地稳定了一下情绪,偷偷瞅了窦建德一眼,只见他容貌端正,身材魁伟,仪表堂堂,心中便更觉宽慰与踏实了许多。“请皇后娘娘到御营休息。”窦建德命待卫引导萧皇后向御营走去。望着萧皇后那婀娜多姿渐渐远去的背影,窦建德的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怜香惜玉之情……萧皇后是一个特殊人物,窦建德在后宫另辟一室,供她居住,并常常向她请安。渐渐地,萧皇后那颗惊恐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了。一日,曹皇后请萧皇后赴宴,勇安公主代曹皇后出宫迎接。只见曹皇后凤冠龙髻,鹤佩衮裳,端在凝重,由四名宫奴扶着下阶,来迎接萧皇后进殿。曹皇后要请萧皇后上坐,以君臣之礼见。萧皇后执意不肯,推让再三,只得以宾主之礼拜见了。礼毕,左右就请上席。萧皇后,曹皇后,勇安公主齐进龙安宫来,只见丰盛华筵已经摆好。曹皇后举杯对萧皇后说:“皇后娘娘,草创茅茨。殊非鸾辇驻跸之地,暂尔屈驾,实为亵尊。”萧皇后答道:“国破家亡,流离失所之人,今蒙上国提携,已属万幸。又蒙皇后盛情款待,实为赧颜。”这一餐晚宴直吃得月上三竿,好酒,好菜,萧皇后心头那久积的忧郁得到了暂时释放,脸上也一扫过去的那种阴云,绽出了久违的笑意。宴罢席散,萧皇后由几名宫女搀扶着上了鸾辇,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庆幸自己这一次遇到了明主贤后,这么尊重自己的人格。无论是夏王还是曹皇后,对她所给予的不仅仅只有同情,更多的还是尊重,实在是难能可贵啊!萧皇后由侍女侍候洗濑完毕,就躺下了。萧皇后做了一个梦。她乘上了一只小船,行驶在波涛不惊的内海水面上。她没乘过这样的小船。每次陪皇上出门,无论是巡视天下还是游山玩水,乘坐的都是仅次于皇上的高大宽阔的龙舟。这只小船漂在浩淼的水面上,就像一片被秋风不经意吹进来的落叶,十分渺小。不过萧皇后觉得,坐在这样的船上,随着桨橹摇动的吱吱声响,任凭船身在涟漪中左右晃荡,倒也非常惬意。摇船的是个军汉,背对着萧皇后站在船尾,也不摇浆,萧皇后心里奇怪,正要发问,忽然那军汉轻过身来。萧皇后一看,不由得惊愕道:“令狐行达!”只见他一手拎着杨杲血淋淋的人头,一手捏着刀,目露凶光逼视着她。萧皇后慌不择路,掉进了水里……“救命啊———”萧皇后一声凄历惊恐的嘶叫,从室内传出。侍女们纷纷来到她的榻前,问道:“皇后娘娘,怎么啦?”只见她一脸的惊恐之色,身上虚汗涔涔,对侍女们说:“啊,没什么,哀家刚才做了一个恶梦。”事实上,自江都兵变以来,萧皇后就常常被恶梦惊醒,只是以往没有像今天这样喊出声来。侍女们一边安慰着,一边又侍候着萧皇后重新睡下。萧皇后又渐渐地安静下来,昏昏沉沉地睡去,不大一会儿,脸上便淀放出笑容来。五更的鼓响过之后,萧皇后又悄悄地醒了,睁眼一看,才知道原来自己住在窦建德的军营之中,不禁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她知道,那只不过又是一场梦而已,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恶梦,而是一个让她回味无穷的美梦……淮安王李神通命慰抚使张道源镇守赵州,窦建德攻陷赵州,活捉了总管张志昂和张道源。窦建德要处死他们,国子祭酒凌敬劝阻道:“人臣各为其主,他们坚守城池,不肯屈服,是忠臣。陛下若是杀了他们,用什么来激励将士们效忠大王?”“本王到了城下,他们还负隅顽抗,力尽被擒,实属可恨。”窦建德咬牙切齿地说。“高士兴抗拒幽州罗艺,罗艺刚到,他就投降了,这种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