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爷爷
这是我和我爷爷、奶奶拍摄的唯一一张照片。我的爷爷是跨世纪的人物,他过去参加过"义和团"。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参加义和团不知道是起义组织,他只知道是练武术的班儿,叫"义和拳"。我的爷爷家庭成份是雇农。小时侯家太穷,徒步沿着火车道走,逃荒从青岛来到北京,当了饭店的小伙计。挣了点钱,开了山东馒头铺,一点儿一点儿干,又开了"同福斋"饭馆儿,从小伙计到小业主,从小业主变成资本家了。听老人跟我讲,爷爷是"大善人"。有一个从蒙古草原来的学生天天在饭馆吃晚饭,后来吃着没钱了要赊帐,柜上的先生对我爷爷说:"把他轰走算了!哪有吃饭不给钱的!"我爷爷想了一会儿说:"孩子求学不容易,以后把钱记在我的帐上,要不就让他跟我一块儿吃。"这一吃就是三个月,所有的人都急了,劝我爷爷,我爷爷还是我行我素。后来,这个学生不见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几乎全家人都数落我爷爷"没长眼"。半年以后,我爷爷突然接到一张银票,附上写了几个字儿:"姜掌柜,这是该您的饭钱,奉上,多谢关照。蒙古学生"柜上的先生拿着算盘一扒拉,这张银票给的钱,整是那位学生欠的饭钱的一百倍!连地址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傻了,没见过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爷爷还是不言不语,用这钱把饭馆重新装修了一遍。从此,爷爷还落了个"大善人"的称号,爷爷也是信奉善有善报的人。奶奶去世早,50多岁就死了。听我妈妈说,她可厉害了,家里成份是地主,但是从没吃过好东西、穿过好东西,抠的要命,典型的守财奴。我大姑为了参加革命剪短了头发,我奶奶气的要拿麻绳上吊,寻死寻活,我听着特别像电影里的情节。我印象的奶奶除了这张照片以外,还有两个镜头,一个是她带着我在街上玩儿,她坐在小板凳儿上,只要一有救火车,救护车过来,她就学着车笛儿的声音唱"靠边---、靠边---。"在有一个镜头,就是她死了,我陪着妈妈在她的棺材边儿上跪着,进来一个人磕头,我们也磕头,整整磕了两天,我是磕一会儿,玩一会儿,弄的妈妈老得起来四处找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