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客:箭客在山庄

箭客:箭客在山庄

习惯回忆,是我自己定义的一个名词,很多时候发现回忆已经无可回避纠缠上自己,就象土坑里被蹂躏着的肮脏水泡,咕噜着重复不休。基坑里永远有那么多的水在往外溢出,从泥土的毛孔间隙,无论水的本来色彩是如何,当它历经了泥巴的洗礼,出来后一律浑浊,并同化着在自己身后延续踊出的同伴。

三个月前我跟着一个人贩子来到乾县,就在我坐在剑客考试大院的墙跟处找雇主的那天,我遇到了人贩子甲。一直以为人贩子只从事贩卖妇女的工作,所以看到人贩子甲写着狡诈的脸的时候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即起身跟随着他走,太饿了,饿得失去判断力宁愿相信任何人,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可以填充肚皮的馒头。人贩子甲一直向南,我象是一条忠诚的瘦狗那样跟着,我的嗅觉使自己几次在失去了行踪后又循着馒头的味道顺利发现了他,他的手上有着促使我忠心不二的饵。经过漫长的跋涉后我们徒步穿越了大半个中国,在接触中友谊竟然跨越了市侩的金钱交易在我们之间萌发,我们成为了真正的朋友。我不怀疑人贩子甲友谊的真诚,即使后来他把我作价卖给乾县最大的财主王员外作苦工,我还是坚信彼此友谊是长存的,在分别的时候两个人相互拥抱痛哭一场,场面凄绝悱恻,人贩子甲一面数着我的卖身钱一面将我揽在他的怀里,口水和眼泪一起湿润着我的后背。

基坑永远挖不尽,我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人在那里不断发掘着,那时候地下水还没有溢出,整个坑里灰蒙蒙的一片,挖掘中的人都一身的尘土,仿佛从地底下刚被挖掘出来,一个管事的人给了我一把铲子,向着土坑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当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厌烦了把我往下一推,耳际一片的得意的谑笑声,那些出土的文物发出的,从那天开始我加入了挖掘者的队伍。

王员外为什么雇佣如此多的人挖这个基坑,一直是我心里的疑问,就象王小姐一直在后墙张望一样的令人费解。所有在辛勤挖掘中的人都是盲从的,一个类似的挖土动作重复着多了,这样的动作便进行得理所应当。我的第一铲就显得与众不同,基坑里的水源就是拜我那一铲所赐,当时还引起了一阵的欢腾声,那些人都被日复一日的重复劳作给憋得无聊透顶,所以我那一铲的变化竟然让他们都显得亢奋。有些人开始学着水牛那样在泥水里打滚,将自己涂成厚厚的铠甲.我很快就融合在这些人之中,并且由于我给大家带来的乐趣,自己也成为一个非常受欢迎的人。但没多久后水越来越多,成了一种累赘和负担,我们在挥动自己的铲子的时候总被泥水粘连住,挖掘比从前费力得多。

我背负的弓一直能引起许多人的好奇心,那些人一直在议论我为什么要背着一个弹棉花的家伙,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极象看着异端,懒得理会,自己总觉得和他们还是有些不同,我是个箭客,即使是在掘土的时候依然是一个箭客。在人群里唯一称得上朋友是阮三,他是知道我背负的是弓箭,一次在挖土的间隙他隐秘的对我说,别老是背着呢,很累人的,这是他对我说的为数不多的话,我却记得很清楚,我暗地里认为这句话中包含着别样的意味,具体是什么无从得知,但我还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以前曾经听人说过盗墓的故事,就是用洛阳铲往地底下扎下去,然后盗墓的人看铲子上带出的泥土,老练的盗贼只需要看到铲子上的怄木就可以知道底下是哪个年代的墓葬,然后挖掘个盗坑就深入几千年前的宝藏堆里,我一想到这些后就怀疑我的这个雇主就是个盗贼,这个发现让我油然升起种神圣感,我知道盗墓的人总是习惯杀人灭口的,而我作为一个箭客当然不能置之不管,于是我决定潜伏下来,等待事件的发生。

果然出事了。

作为一个箭客我的预感很对,但出的事完全和想象背道而驰,这又让我感到些须惭愧。

那天清晨的一声干嚎如此凄厉,隔着无数个晨曦的距离依然刺耳惊心。我被声音惊醒,奇怪的是别的和我一起掘土的人都置若罔闻,沉思片刻,四周死般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直到相同的声音再次发出时,才确认确实出事了,背上自己的弓箭起床,穿衣服的时候被人偷偷拽了一把,低头听到另一个掘土人低声说话,别出去,是土匪来抢劫。他说话的时候闭着自己的眼睛,很用力,眉间蔟在一处,显得非常做作。这时才发现,原来每一个熟睡的人都有着如此的眉毛。

关于那天早晨发生的事件,后来有种种的阐述。线索都归纳为三个点,山贼——王小姐——失踪,首先是山贼乘着月色的掩护,潜行入了王员外那戒备森严的山庄,他们显然是有内应的,山庄的大门没有任何撬过的痕迹,山贼很谨慎,一切的行动都在按严格的计划进行,从第二天的现场看一切都没有凌乱的痕迹,这次行动更象是次善意的探亲行为,后来县里的捕快到场之后查索了一翻,问了问王员外财物丢失情况,王员外苦着脸说任何财物都没有缺,那些山贼几乎做到了秋毫无犯,总是铁青着脸的捕头很不开心的咆哮,没事你报什么案子,不知道每年的发案率都记录进全年的县衙业绩考核。一直苦着脸的王员外最后说,我女儿不见了。

王小姐算不得上是什么美人,连微有姿色也谈不上,我不得不怀疑那些山贼的审美品位问题。王小姐喜欢爬墙,那是阮三告诉我的,我关于这个山庄的仅有的认识都是源自于他,阮三不是个简单的挖土人,我几乎可以确认,在闹过山贼后我曾经怀疑过他就是那些山贼的暗线,当然他也在怀疑我,当我开始跟踪他的时候他也同时在跟踪我,那些时候我们两一直在相互追逐又相互躲避着。

挖坑工作在王小姐被绑架事件发生后暂时停止,现在山庄里四处游荡着游手好闲的闲人,每顿的伙食供应也没有以前那么准时丰富,挖坑的人开始军心移动,天天有熟悉的面孔流失,一周后我发现坚持留守只余下我和阮三。我常去山庄的后院去看,那里是阮三所说的王小姐爬墙的地方,我看了,墙很高,我实验了一下,象要翻越这么高的墙还是挺累的,想一个普通的藏在深闺里的女子更难翻越。

阮三在下面看着我,似笑非笑的古怪。我现在确信一件事了,他说话,我疑惑的看着,你不是山贼。我看过最差劲的山贼都比你动作利落几倍。他的话很伤我的自尊,反问,你是谁?我是这里的捕快,为了抓山贼潜伏在这里的,他从什么地方摸出块木头身份证骄矜的向我晃了晃。身份证用金漆镏过,在阳光下幌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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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门下走狗大联盟――一群特立独行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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