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2)
八年前,在年氏集团的招聘会上,朴川夏就注意到年良修了,那时他不到四十岁,正是男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纪。
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朴川夏的意料,年良修爱上了她,她也爱上了年良修,虽然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但她不在乎。
她只是没有料到,这段孽情会持续八年。
这期间,他们也想过分手的问题,朴川夏也做过努力,但是,一接触到韩国青年,她就不自觉的和年良修比较,比较来,比较去,还是发现年良修好,所以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心甘情愿地当了年良修八年的情人。
年良修的祖籍是中国上海,中国台湾的女作家龙应台写过一篇文集,极力鼓吹嫁个上海男人,因为上海男人实在太好了!
上海男人太温柔细致了,他们简直比女人还了解女人!
比如这间公寓的布置,颜色就和她在汉城的十分的相似,浴室里居然还准备了她喜欢的韩国仁川产的海盐浴盐!
朴川夏把海盐倒进水里,对远在汉城的年良修说:"
良修,你怎么知道这种海盐是我喜欢的浴盐?"
年良修在电话的那头笑了。
朴川夏躺进泡沫中,握着手提话筒:"
良修,让我怎么感激你?"
她知道年老先生就在年良修的身边,她落实了一句:"
他离你至少五米远,对吗?"
年良修回答:"
差不多这个数字"
隔了五米,那就是说,年老先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他们可以倾诉小别的衷肠,虽然十几个钟头之前他们还在她的汉城的公寓幽会过,但现在朴川夏就有点想他了,她悠悠地道:"
第二次到上海,勾起我很多记忆……良修,我想你"
年良修也低声道:"
这正是我的希望"
接着他转对老人说:"
川夏说一切都很顺利,让您放心"
这种声东击西的套路是八年来和朴川夏偷情训练出来的,有好几次,朴川夏把电话打到年良修家,正好老婆又在,他就是用这种办法稳定好朴川夏的情绪的。
年老爷子咳得厉害:"
……有她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年良修对着话筒,大声地说:"
川夏小姐,总裁说,有你在上海,他一切都放心"
朴川夏心中好笑,知道他又在玩一仆二主的游戏。
年良修又大声地说:"
当然,因为总裁看中的不会有错"
老人病容满面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欣慰。
朴川夏低声嬉笑道:"
总裁?良修,你不会把自己放在总裁的位置上了吧?"
年良修一语双关地说:"
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们应该可以做到的"
这句话在年老先生听来是对年氏集团在中国的发展充满信心。
而在朴川夏听来又好像别有所指。
年良修怕朴川夏再感情激动说出什么话来,赶紧说:"
川夏小姐,再见"
朴川夏一愣,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以前,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几次,那是他们正说话的时候,他老婆闯了进来,于是年良修就会叫一个男人的名字,比如金在旭,张正男之类的名字说再见。
朴川夏一听,也就明白了,就不会再打过去了,可这次呢?朴川夏正在纳闷,忽然门铃大作,这个时候谁会来呢,除了集团在上海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还有谁呢?朴川夏不及细想,就裹着浴袍跑到了大门边,贴近门叫道:"
谁呀?"
门上的猫眼里,狼狈不堪的金正武裹着围巾的脸有些变形。
朴川夏大惊道:"
你……你找谁?"
金正武在门外道:"
我不找谁,我送快递"
朴川夏说:"
可我什么也没订"
这单子上写着地址就是这里,请您开门签收"
朴川夏莫名其妙,这房子是刚装修好的,不存在上一任房客订的,那是公司送的吗?那她一早去公司办事处见到经理助理了,助理根本没有提这事啊。
发现门里的女人在迟疑,金正武催促道:"
喂!
您到底收不收呀?请您开门"
朴川夏紧张地问:"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送快递的,请您开门签收好不好?"
朴川夏问:"
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
朴川夏问:"
谁让你送的?"
金正武:"
公司!
您到底开门不开?"
朴川夏在韩国就听说过有的歹徒利用送外卖、送特快专递犯罪的事情,难道在中国上海也有这种人?她不禁有点发冷,她紧贴着猫眼,命令道:"
你……请你把围巾拿掉"
金正武有点生气:"
干吗要拿掉围巾?我一大早就被拎起来,从机场到这儿淋了一路的雨,冷着呢"
朴川夏坚持道:"
不行,你拿下来"
金正武执拗地:"
偏不拿!
您是不要这个盒子是吧?那好,我扔了?"
朴川夏一听,只好妥协了,于是又提出了另一个条件:"
你让我看一下你的证件"
金正武悻悻然,只好掏出驾驶证堵在猫眼上。
朴川夏趴在猫眼上:"
你叫米拉?"
金正武愣了愣,道:"
是"
你真的是快递公司的?"
金正武火了:"
是!
您可真麻烦!
我从来没遇到像您这样的主顾,我数到3,1……2……"
等等,请告诉我谁订的东西?"
金正武看了一眼单子:"
汉城,年良修。
3"
门"
喀哒"
开了。
朴川夏笑吟吟站在门口:"
谢谢您"
金正武递上盒子和单子:"
请您签收,这儿"
川夏飞快地签完,快乐地说:"
谢谢您,米先生,您的名字很有趣"
金正武淡然:"
是吗?我一点都不觉得这个人有趣"
金正武抓起单子转身离开,经过刚才不愉快的对话,他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何况她还穿着浴衣!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女人就叫住他:"
嘿,站住"
金正武只好回头。
朴川夏呈现给他看的是打开的木盒子里破碎的玻璃片。
金正武愣住,旋即走回,拈起一片贴着价格标签的玻璃片,同时他闻到了淡淡的韩国酒的味道,晚上,他在酒吧里打工,他明白这是一瓶韩国酒,他马上开始掏钱:"
我赔"
朴川夏有点生气:"
这种礼物是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你知道它的价值吗?"
金正武看了看她,发现她就是机场十一号通道见的最后一个出来的女人,而这瓶酒又是和她同机到达的,那个叫年良修的男人为什么不让人在飞机上就把酒给这女人呢,想不通,真想不通!
金正武决定不去想,于是又加了两张一百元的人民币,转身边走边拽下紧裹的围巾,金正武实在心里窝火,于是突然回头,甩了一句:"
你丈夫以为上海是乡下吧?"
朴川夏蓦地一怔,丈夫,这是一个让朴川夏心痛的中文,年良修是自己的丈夫吗,或者说他将来会是自己的丈夫吗?面前是一张俊秀冷峻的面庞,充满不羁的神情。
朴川夏愣怔良久,心里猛地一揪,呐呐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
金正武得意地道:"
夫人,这种韩国蒸馏酒在上海的酒吧到处都是!
可笑,男人怎么可以送女人酒?"
你个小毛孩子,朴川夏愠怒地道:"
你懂什么"
金正武不屑地道:"
我不用懂,但我见多了,男人纵容女人酗酒,都是动机不纯"
金正武晚上在上海酒吧打工,知道上海有句顺口溜:男人不喝醉,女人没小费,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
金正武的挑衅的神情让朴川夏很气愤,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
金正武却已经扬长而去,他喜欢住弄堂的上海人,不喜欢住什么花园,嘉园的上海人,他们一般是外来的,外国人,外地人。
朴川夏咣地摔上门,懊恼地看着一盒的碎片。
她躺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始想年良修。
年良修就是这样一个浪漫温柔的男人,总在不经意的时候,给她惊喜,他居然能把这个秘密保守到现在,他居然让这瓶酒一直跟着自己从汉城到上海,而自己全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