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4)
金正武转身一乐,哄道:"女士,别这样,老板会开除我的。""哦,原来你也有所忌惮?"金正武盯着朴川夏:"至少不敢像您这样肆无忌惮到明码标价。"朴川夏火了,吼道:"你什么意思?无聊!叫你们老板来。"金正武不紧不慢地摸出一把瑞士军刀。朴川夏脸色大变:"你……你要干吗?"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这边。金正武指着朴川夏脖子:"嘘--"了一声。朴川夏低头看了一眼,顿时面色通红。领口上的价格标签赫然:1500。这件新套裙是朴川夏下午刚在淮海路上的"巴黎春天"买的,晚上出门,光顾了化妆,竟然连套裙上的价格标签也忘了摘了,这下糗大了。金正武把军刀上的小剪刀旋开,放在朴川夏面前,转身离去。朴川夏急忙把标签剪下。另外一个服务生一直在关注着朴川夏,这时轻轻地走了过来,轻轻地问:"小姐,您买单?"朴川夏刚才只是一句气话,可话既然已经出口,只好仓皇付账,接着她把红色的瑞士军刀也放在托盘上,说:"请把这个还给米拉先生,谢谢。"服务生茫然道:"米拉?谁是米拉?"朴川夏转过身来指了指吧台里的金正武:"他不是叫米拉吗?""哦,您弄错了,他叫金正武,是我们这里请来的台湾调酒师。"朴川夏颇为惊讶地打量着吧台里忙碌的金正武,原来他是台湾人,可他早上不是速递员吗,他打两份工吗?金正武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军刀,看都不看这边一眼,继续调制手中的酒。装酷!朴川夏在心里骂。川夏走掉了,两个人没来由地吵了一架之后,就走掉了。本来明朗的如同外面天气的心情,就这样被金正武这个坏小子破坏掉了,川夏想想就气。金正武很喜欢这种生存状态,白天干速递员,他可以跑遍上海的大街小巷,熟悉城市的每一根血管,晚上,他在酒吧,接触各种的边缘人物,感受海派文化的独特脉搏。米拉就是金正武在酒吧认识的,那时金正武正忙着租房子,米拉听说以后就说可以和他合租,当时就牵了协议,根据协议,金正武是不许进他的房间的,所以这天当米拉在楼梯口,拉着他的手,鼓励他上楼的时候,金正武举步迟疑:"米拉,你真的允许我上你的房间?"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金正武正盘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时候,他已经被拉进了米拉的房间。米拉的房间凌乱但充满艺术气息,因为它是阁楼,一面墙有玻璃,所以光线充足。金正武说道:"不错嘛。"米拉谄媚的神态像个同性恋:"小武,只要你喜欢就好,你不仅可以随便进出,你还可以睡我的床!"金正武愕然,金正武在酒吧见过同性恋,也见过当鸭子的,米拉暧昧的神态,让他想起他们。米拉拉他去躺他的床:"很舒服的,你躺上去试试,绝对比你那沙发要舒服一百倍。"米拉是那么想留住金正武,金正武搞不懂他了。他也许真的不会懂,米拉的此刻天空被忧伤充满着,他是那么渴望着离开这里,去流浪,去远游,然而又能去哪儿呢?去哪儿可以让寂寞远离内心?米拉放了手,上海男人就是这样,他们不喜欢打架。金正武噔噔噔下了楼,开始收拾自己的包。米拉问:"你干什么去?"金正武道:"我搬家。""你还当真了?"金正武边收拾边说:"你让我感到恶心。"金正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好了,他背起包就出门。米拉从阁楼的窗口探出头,冲着金正武的背影骂道:"你这家伙太不仗义了,滚吧!"金正武把铺盖卷放在摩托车后面,发动摩托,一溜烟儿地出了弄堂口。金正武喜欢简单的生活,但不是颓废的生活,他已经从台北搬到了上海,他还在乎从米拉家里搬出去吗?这是一个离开的时代,男人在离开,女人也在,朴川夏离开了汉城,来到了阔别八年的上海,她渐渐开始品味这个现代化城市独特的魅力,她逛外滩,逛城隍庙,登东方明珠塔,她甚至和上海小女人一样逛各种的小店,讨价还价。早上起来,她发现纯净水没有了,她给送水公司打了送水电话,估计时间还早,她就去洗澡,刚刚洗完,就听见门铃大作。朴川夏擦着**的头发冲出卫生间,抓出一把零钱:"来了来了。"一把拉开门,却发现年良修扛着一桶纯净水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朴川夏惊喜:"良修?怎么是你?"年良修放下水,微笑道:"送水,付钱呀。"朴川夏压抑着激动地说:"你不是说很忙,暂时来不了吗?"话虽然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年良修就是喜欢不宣而战突然袭击,给她惊喜,八年前在上海,他就是这样赢得一个韩国少女的芳心和**的。年良修静静地帮朴川夏把头发弄干,没有人说话,甚至都没有风吹进来,安静得让朴川夏有些无所适从,内心的温情像下着雨,一点一滴地淋湿了自己的心灵。整个房间一片凌乱,连朴川夏也不大好意思了,也许心里觉得反正年良修也不在,不会看见的,所以光顾了工作和玩了,房间根本没有好好收拾过。朴川夏掩饰不住一丝慌乱,道:"太忙了,我……这就收拾!"年良修微微一笑:"等会儿一起收拾吧。"朴川夏读懂了他的眼风。浴衣很快被年良修褪去了……他们一直到下午才起来,朴川夏叫了外卖。吃完饭,年良修放下筷子,朴川夏立刻递上毛巾,利索地收拾杯盘,年良修要收拾,朴川夏不让,她要他当一回真正的韩国丈夫,她要像真正的韩国妻子一样服侍他,她喜欢这种感觉。"先去健身房吧,回来再冲凉。"两人下了楼,沿着公寓的小径慢跑。年良修常年锻炼,所以脚步稳健,看到朴川夏已是气喘吁吁,年良修就说走快一点就可以,不用跑快了。朴川夏不愿意,她努力跟上男人的脚步,说:"虽然累,我还是希望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潜意识里,她把陪年良修跑也当做做他妻子的一部分了。年良修关切地说:"川夏,你很累吗?"朴川夏说:"不,我喜欢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喜欢,我们可以一起跑一辈子。"年良修听懂了她的话中话,他停下,怜爱地说:"川夏,我欠你太多了。"朴川夏笑,逼问了一句:"哦?那你准备怎么还我?"年良修脸上有痛苦的表情一闪,仿佛要掩饰,他蹲了下来,将朴川夏散开的运动鞋带系好:"这样可以了吗?"朴川夏顽皮地说:"不够!"她心里说我要你成为我真正的丈夫,可是这问题早就讨论过一百遍!年良修有他的苦衷,她理解,但事到临头,她还是喜欢作弄他,她喜欢看他被作弄的样子。正在这时,一个推着婴儿车走过的母亲路过他们,年轻的母亲友好地冲俩人一笑。朴川夏发现,下意识躲闪。年良修更加紧地揽住她,柔声道:"这是上海,你不用担心。"是啊,这不是韩国,不在汉城,不必担心有认识他们的人,朴川夏的这套公寓又是年良修特意选的,附近根本没有集团的人,于是朴川夏依偎着男人,把双臂环在年良修的脖子后面,温柔地道:"在这里,谁都会认为我们是一对夫妻而不是情人,对吧?"年良修不喜欢"夫妻""情人"这两个单词,连忙转换话题说:"川夏,故地重游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