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我想我实在是多虑了。阿文此时正在两千英里以外的地方。他一定早已收到我的信了。因为,那一千五百块钱,他已经从我的账户里提掉了。然而,我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也没有收到他的email。我更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我早已把电话留言机关掉了。他想必已经非常憎恶我了。又或许,他已经忘记了。我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但我又为什么要在乎呢?我的目的不是都已经达到了吗?然而难以否认的,我开始痛恨自己了。痛恨这个在圣诞夜没有去处的孤独地生活着的人。我独自给自己做饭。做完饭,独自一个人吃。我仍然时常烹制鸡腿顿土豆,又或是排骨顿土豆,现在已经不若以往那么难吃了。佳慧教会我使用葱姜花椒八角和料酒。她还教会我如何炒蛋炒饭。不过打蛋的时候,无论从大的一头,又或是从小的一头,我依然常把蛋弄得支离破碎,一片狼疾。佳慧曾经笑着说,你一定对鸡蛋有心理障碍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象你这么大的人不会打鸡蛋呢。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蛋黄和蛋清正从指间流过,鼻涕似的。我突然有些想哭,然而,我却跟着她笑。我毕竟是成年人了,我是有微笑的本事的。佳慧于是手把手地教我。她靠得很近,我清清楚楚地闻到那股力士香皂的味道了。我连忙撒谎说不舒服,不想再继续练习烹调了。她有些紧张地问我要不要去医院。她自责地说,都怪她不会开车。她要打电话给陆敏夫妇。我就笑起来,说没那么严重,现在已经好了。我接着说我们还是不要做饭了,今晚出去吃吧。我请客。她不太同意出去吃饭,因为那样毕竟有浪费的嫌疑。但是看到我这么快就恢复健康了,她也不愿立刻扫我的兴。她丝毫不喜欢快餐。不过为了省钱,她执意到快餐店。我们最喜欢市中心繁忙路段的麦当劳。这条街也不是任何时候都繁忙,仅仅在吃饭的时间,学生们从校园的各个角落,聚集到这里来寻找食物。满街的年轻人,夹着书本,捧着咖啡或汽水。有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兴高采烈地聊着;也有独自一个人低头赶路的,脚步很大很急。街上人多了,白色的蒸汽也多了。白汽纷纷从咖啡杯里冒出来,或从嘴里或鼻子里冒出来,在人们的头顶盘旋着。那行人,那白气,看上去,有一点点象冬季的清华园了。清华园的冬天,在印象中,也是非常寒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