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的一代(3)
2002年元旦,已成北方知名新锐传媒的《经济观察报》开了一个中层干部的研讨会,一位管钱的头儿试探性地提出,可不可以尝试着在新闻和广告之外开辟另外一块,以缓解可能出现的经济压力。
平心而论,他的主张既有现实性的一面,又有合理性的一面,可当时的我们,几乎没有兴趣听完他的话,笼统地以“国家和教堂之争”
的心态,对“国家”
即将开始的对“教堂”
的侵染大加鞭挞。
编辑独立原则,在这个经济传媒中如此庄严地提出,并受到维护,应该是中国传媒了不起的进步。
可是,原则容易提出,坚持原则则是那么的艰难。
我们看出,最近两年诞生的几家媒体,未出娘胎,就试图摆正和资本的位置。
然而,我们还是不时地听到这些媒体,或者媒体的记者,在操守上的些许笑柄。
所有的尴尬,都决定着今天的记者很难超越时代的局限,写出完全意义上的新闻,成为真正的大记者名记者。
去年的这个时候,是我大学毕业四周年将近的日子。
我在尴尬,局限,过渡这样的字眼的思考和刺激下,有些意兴阑珊。
又一个“大学”
毕业了,我第一次想着换一个职业,并以现在整理的这本书作为我从业的纪念。
四年了,我觉得自己很累,累心,也累身。
身体素质较之四年前,下降得多,只有体重在不健康地增长。
我打算去一趟西安。
1998年6月,大学毕业前夕一个风沙大作的夜晚,我攀登了险峻的华山,不但看见了满天闪烁的星斗就在头顶伸手可及,还在峰顶看到冉冉升起的日出。
我在艰辛中感受到了征服的激情和勇气。
我希望我能在华山之颠感受到一些什么。
末了,我还是没有去,因为我什么想不出登山和做记者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内在联系。
华山未去,记者还在做。
转眼之间,大学毕业五周年的日子临近了。
征服华山的**再一次在心底升腾而起,但一年前登山的动机业已改变。
不再为寻找做记者的激情,只想亲近华山顶峰的灿烂星空,以及充满生命活力的冉冉日出。
当下的我,做记者,还是不做记者,暂时已不再是一个问题。
这一转变,从书名在一年之间的转变可以窥见一斑。
本书最初的名字叫《中国的红与黑》。
狄更斯在《双城记》中说:这是一个好的时代,这是一个坏的时代。
我们今天亦面临这样的情势。
我以为,“红”
“黑”
胶着,非但是浙江草根民主发展进程中的状态,也是当下中国在前进过程中的状态,“两个中国”
的状态。
而后,我又将书名改为《分水岭上》,我以为今天的我们正处在中国的分水岭上,在从臣民社会到公民社会的道路上,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道路上,我们都在半路上。
嗣后,又改名为《中国黑子》,创意源于太阳黑子,隐喻之义不言而喻。
最终,书名确定为《向上的痛》,在我的理解中,转型中国之痛,是一种“向上的痛。
我把**,弱势群体的出现,以及所有中国人的愤懑和痛苦,都视为中国人在转型过程中经受的痛苦,民主市场化前夜的痛苦,一种向上的痛苦。
虽然我们距离民主市场化社会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毕竟已经出发。
一个以新闻和观念影响大众的职业,或许可以夹杂在千千万万的人流中,让已经出发的中国走得更快些。
我以这样的“意义”
,作为一种理由是否勉强,又能支撑多久,但我暂时说服了自己。
人真是一种古怪的动物,总是希望所做的事情,除了为稻粮谋外,还要有些什么意义,尽管所谓的意义,很多时候只是一件漂亮而单薄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