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总统选举中的越战因素
美国人很少经历过战争的失败,200多年的美国史几乎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历史。难怪越南战争的失败会成为美国人心中永远的痛。多年来,越南战争的阴影在美国总是挥之不去,第一次海湾战争的辉煌也没有将它埋藏。围绕越南战争的争论也欲说还休,这不仅反映在普通美国人身上,也不时地反映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越战的伤疤因政治需要一次次被揭开。在1992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中,克林顿逃兵役的事被媒体大肆炒作。只是由于冷战已结束,战争问题不再成为人们的关注中心,否则,这一事件足以让克林顿重复民主党候选人前任麦戈文、华莱士、蒙代尔、杜卡基斯的失败。在今年的总统选举中,有三个原因使越战又一次引人注目:第一,“9?11”事件后,安全问题又一次浮出水面,成为人们不得不关心的主要议题之一。第二,民主党的候选人克里代表了越战自相矛盾的两个方面,他既是战争英雄,又是反战斗士。第三,美军在伊拉克骑虎难下,伊拉克战争被不少人类比为“又一个越南战争”、“又一个泥潭”。无论是对于克里还是对于布什,但凡与越战有涉的事都是一柄双刃剑。对克里来说,反战的言辞和行动当年使他声誉雀起,但在日后的政坛上却一直是他的“软肋”,他不得不在每次被问及时都做出解释,因为“反战”的形象使他看起来不那么爱国,不那么愿意动用武力。战争英雄倒是使他在日后的竞选中得分,但在哪一个时代却非民主党党内主流。就是这种身兼二职,使他看起来像是投机分子,常常受到攻击。最近媒体又有披露:克里从军经历并非那么无懈可击、光鲜无比,他在大学毕业后也曾试图逃兵役。在这种情况下,他攻击布什在亚拉巴马州国民卫队服役是为了回避参战,就不会有太多的效果,因为即使情况果真如此,那又怎么样?两人的动机差不离,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对布什来说,媒体有关越南战争的比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越战已远矣,美军还在伊拉克继续驻扎着,承受着“不明分子”的经常性袭击。共和党总统从越南战争的失败中得到的教训是:不打无准备之战,不打没有得到公众支持的战争;战争不打则已,要打就要全力以赴,只可成功不可失败。应该说,从尼克松起,共和党总统发动的战争一般都是经过审慎思考、在准备好退路的情况下才发动的。从纯军事的角度来看,1991年海湾战争和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美国都胜利了。然而,面对“胜利”,布什却笑不起来:他不能把它当作主要政绩四处宣扬,原因是战后的伊拉克的治安形势很不好,伊拉克局势尚未稳定下来,美军在主要战事结束后不断受袭击而时有伤亡。其实,“越南战争”的话题在这次总统选举政治中只是一个“前戏”,真正的“后戏”在于:克里欲借其“越战英雄”形象为自己在安全议题上壮胆、加分,试图以此劝说选民相信他会是一个有效的总司令,因为他有过实战经验,还获得过银星和铜星、紫心勋章;同时希望伊拉克战争成为布什选举中的麻烦。但由于克里支持过对伊拉克战争的决议案,因此他与伊拉克战争也脱不了干系,尽管他一再声称他支持的是外交手段已穷尽、又得到联合国授权的、广泛的多边战争。这种附加条件的解说虽然细究起来也有道理,但普通选民没有太多时间听他的这种解释,结果他徒然在这一问题上被共和党轻易定义为“支持然后又反对战争”的两面派。与他的越战双重身份一比较,更让人觉得他变幻莫测,不值得信任。此外,布什的竞选班子还根据克里在参议院的投票记录来说明克里并不支持增强国防:他投票反对过B-1战略轰炸机、艾布拉姆斯坦克、爱国者导弹、用于战后伊拉克重建资金870亿美元、全额资助中央情报局的活动。“越南战争”已经变为一种指称,透过当事人对这场战争的态度、立场可以看出他的外交防务政策甚至战略思路。对于克里来说,越战给他的教训是:“战争本身是一个巨大错误”,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多种选择中的下下策。美国可以凭借其独一无二的力量,通过国际机制来获得行使全球领导的合法性、获取盟国的支持、缓解其他国家对于美国的嫉恨;打击恐怖主义不能单靠反恐战争,治标不治本,而要多管齐下,通过经济贸易和教育等帮助大中东实现现代化,这才是真正的反恐战略。由此而引伸出来的美国的外交战略是:要使外交与力量相匹配;要有创建集体安全的长远战略;要建立国际法的规则;要在全世界扩展民主。对于布什来说,如何不使伊拉克战争演变为“另一场越南战争”已成为他外交议程中的重中之重,因为它涉及他的政治生命和未来外交战略(如果他连任的话)。“不成为越南战争”的基本标志是:美军没有重大伤亡,伊拉克局势好转,6月份将伊拉克主权交给伊拉克人,伊拉克不发生内乱和动荡。应该注意的是,当今的美国是“9?11”事件后的新美国,美国人已基本上接受了安全和防务费用的增加,也能够承受更高的伤亡代价。这就是当安全议题成为竞选主题时,共和党在2002年中期选举中一反常规地获胜的原因,这就是在知晓伊拉克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后美国人民仍然认为布什在处理安全问题上比克里更靠得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