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闻言,徐敏和他四目相望,对于熟悉马匹的人来说,这个谎言编得太烂了,一下子就被拆穿。
「你到底去后寝宫做什么?」他不认为这丫头行事会如此莽撞,更不会主动挑衅,也别说在没有通报之下就骑着马闯进去,一定另有原因,只是不肯说罢了。
这个男人是在怀疑她吗?
「奴婢只是去骑马。」她淡淡地回道。
审理正介入两人的对话当中。「那么又为何跑进花园中?」
「刚才不是说了,只是想看一眼它有多美,不过又担心会被人看到,很快地就离开了。」徐敏小心应对。
直到这时,刘墉才又开口。「你跑进花园不久,娘娘正好就出事,原以为是失足落水,不过经过再三推敲,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池子,其中以你的嫌疑最大。」
徐敏冷冷地看向对方。「有谁亲眼看到奴婢把娘娘推进池子里?奴婢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替人背黑锅。」
「你曾经挨过娘娘的耳光,还记得当时对娘娘说了什么吗?」刘墉冷笑一声,他可是调查得一清二楚,就等着哪一天能派上用场。
「你说『娘娘这一巴掌,奴婢记住了』,当时有不少人听见,也因此让你怀恨在心,正好看到娘娘一个人站在桥上,索性就把她推下去。」
「还不快从实招来!」审理正高声喝道。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奴婢什么也没做。」
看来太过幸福恩爱的日子让自己丧失警觉性,降低了该有的危机意识,也忘了生存的本能,才会让「怪物」找到下手的机会,看着刘墉张开獠牙,就等着将她撕裂,徐敏必须尽快得到武器,才能展开反击。
「那么你在花园里可有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元礼相信她是清白的,之所以不肯说实话,恐怕是另有陈情。
闻言,徐敏目光动摇了下,也让他确信自己猜测的没错。「没有,奴婢什么也没聪到,什么也没看到。」
因为在场有刘墉在,对于这位长史,徐敏可没有半点好感,加上审理正和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更不能轻易把实情说出口,万一真是奶娘所为,为了世子着想,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尽可能瞒着,能私下解决最好。
元礼走向她,一把扣住徐敏的手腕。「不许骗我!」
「奴婢不敢欺骗千岁。」她现在还不能说。
他握住徐敏另一只手腕。「你以为瞒得过我吗?你明明知道什么,却不肯说,到底是为什么?」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坚决不肯透露。
「你……」元礼为之气结。
就在这当口,有奴才前来禀报,灵堂已经布置完成,也请来寺里的师父诵经,请千岁立刻前往主持仪式。
「我这就过去。」他深吸了口气说。
刘墉不甘心就这么放徐敏回去,凡是扰乱王府礼制规矩者都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于是向审理正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过来,拱手说道——
「启禀千岁,尚未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让徐夫人回西三所,不如今晚就让她暂时住在厢房中,明天再继续。」
元礼自然不肯答应。「待明天再传她来问话便是。」
「千岁若是有心偏袓,娘娘在地下有知,只怕也会无法瞑目,更是难杜悠悠众口,还请千岁三思。」刘墉自认说得合情合理,令人无法反驳。
他嗤笑一声。「听你的口气,好像断定她就是凶手。」
「下官不敢,只不过徐夫人似乎有所隐瞒,却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抓到小小的把柄,就不信她不招。
「为了世子,应当早日厘清娘娘的死因。」
闻言,元礼不由得朝徐敏瞥了一眼,心想或许她真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明天两人有机会独处,说不定就会松口。
「好吧,就安排住在厢房内,记着,她可不是犯人,茶水点心,样样不能少,都给我小心伺候着。」他嘱咐过后才离开。
徐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难免也有些心慌。
其实她根本不必为了保护别人而害了自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根本不像是她会做的,但最后还是做了。
如今只希望王妃真是意外落水,不是被人害死。
就这样,徐敏一整个晚上时睡时醒,早上起来,觉得头有些胀。
简单地吃过东西,她一个人坐在厢房内,由于昨天太混乱,经过一夜的沈淀,她相信元礼生气不是怀疑自己就是害死王妃的凶手,而是发现自己撒谎,而且不管如何逼问,又不肯说实话的缘故。
徐敏不禁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等元礼来了,还是赶快告诉他实话好了。」她不希望有任何误会横梗在两人之间。
接下来,她迷迷糊糊不小心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个陌生的婢女叫醒。
「请徐夫人到前厅。」
她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辰了?」
「就快午时了。」婢女回道。
于是,徐敏跟着对方来到前厅,只见厅内的主位上坐着审理正、副,连刘墉也在座,却不见元礼的人影。
「千岁呢?」
审理正端起架子。「打从一早到现在,高闇府内大大小小官员皆来跟娘娘上香祭拜吊唁,只怕千岁今天都不克前来,自然由本官来审问。」
徐敏太了解他们此刻的眼神,见元礼不在场,一个个都摆起官威,似乎已经未审先判,非把她定罪不可……
「还不跪下!」审理副喝道。
徐敏目光不驯地瞪着坐在审理正旁边的官员,当官的还真是同一张嘴脸,让人恶心想吐,看来这些「怪物」已经等不及要虐她了。
审理正朝站在一旁听候吩咐,两名身材有些分量的嬷嬷说:「让她跪下!」
「大人叫你跪下,就快点跪下!」两名嬷嬷硬是将徐敏压在地上,她的力气比不过人家,不想皮肉受苦,只好照做。
审理正低哼一声。「徐氏,本官再问你一次,昨天下午,为何会到后寝宫?」
「骑马路过。」已经不再称呼徐夫人,改叫徐氏了,徐敏在心中冷笑。
刘墉就是不喜欢她的眼神,太过直接尖锐,也不够谦卑,更没有身为妾媵该有的温顺姿态,王府的礼制规矩早晚会毁在她的手上,得彻底管教,让她明白自己的身分才行。
「是不是你把娘娘推进池子里的?」
「当然不是。」徐敏娇斥一声,别想把罪名赖在自己身上。
「本官倒认为你是专程到后寝宫,知道娘娘人在花园,身边又没有婢女在,所以乘机将她推进池子……」审理正拍了下座椅扶手。
「快点从实招来!」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徐敏无畏地直视他们。
审理副哼笑地说:「看来她是不肯招了。」
「或许给她一点苦头吃,就会老老实实的招了。」刘墉意有所指地说。
闻言,徐敏一脸警戒地瞪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
难道是打算动用私刑,来个屈打成招吗?
「将徐氏重杖十大板!」审理正下令。
两个嬷嬷将徐敏按趴在地上,让她不禁大惊失色。「放开我!放开我!」
一名在审理所负责用刑的仆役拿了支长条状的板子,朝徐敏的屁股打下去,痛得她叫出声来,不过她马上咬紧牙关,不许自己示弱,更不许自己掉半滴眼泪,比起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暴力行为,这真的算不了什么,也绝不会低头。
元礼,希望他快点来救她。
突然之间,她被冷水给泼醒,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
审理正斥喝一声。「还不快招!」
「不是我……没什么好招的……」徐敏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说。
「这可怎么办?」他偏头问刘墉。
刘墉鄙夷地看着趴在地上,状极狼狈的徐敏。
「那就再打十大板,就看她嘴硬到什么时候?」
「再打!」审理正又下令了。
就算真的不幸gameover了,她也不会开口求饶或屈服,说什么都要保住最后一丝尊严,光荣的退场。
待徐敏再度晕厥过去,就被两名嬷嬷抬回厢房,丢在床上,元礼因为忙着葬礼以及应付前来祭拜的官员,始终抽不出空,对于审理所发生的事自然也一无所知。
后寝宫——
直到前来祭拜吊唁的官员离去,已经是酉时了,灵堂内只剩下奕咸和奶娘,以及王氏和江氏,还有生前服侍王妃的一干婢女、丫鬟,全都穿着白色丧服,个个神情哀伤地跪在牌位前,不时传来低泣声。
「奶娘……」奕咸又看了王氏和江氏一眼,趁没有外人在,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