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这么做是对的。」
「只是……委屈你了,因为你……你是大定的主帅,所以暂时不能放你走。」
他指的是不得不将他的双手缚绑。
「那倒无所谓,横竖我也伤了,想逃也不容易。」胸口还隐隐作痛着,却分不清痛的是伤还是心。
「休息吧,用膳时,我会把饭菜端来。」
见江辽要走,他不禁问:「王爷在这儿都吃什么?」
「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没有饽饽,他改吃青稞饼。」
难怪瞧起来就是消瘦得紧。周呈晔失笑,忖着,要是奇临能松开他的手,他就能为他下厨了,如果真能松开他的手,他一定会紧紧地拥抱住他。
忘了他也无所谓,忘了他们共有的八年时光也无妨,忘了曾经爱过他……也不打紧。在往后的人生里,他可以创造更多的记忆,他会让他再爱上他。
睡梦中,总觉得有双眼注视着自己,可每当他张眼时,房里总是空无一人。
是因为身上的高热引起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人?
周呈晔分不清,在房里睡得天昏地暗,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只是不由得想起在北方大郡的时光,那时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冰冷夹带沙尘的气味,尽管情况不明,但是待在这有相同气味的地方,让他安心。
他再度清醒时,是被人唤醒的。
「喝药。」
那低哑的嗓音,教他抬眼望去,浅露笑意。「有劳了,王爷。」
燕奇临只是淡淡瞅着他,将药碗凑了过去,和之前几回相较,今天的喂药手法算是温和许多了。当然,在他昏睡时他是怎么喂的,他就不清楚了。
喝完了药,什么话也没说,燕奇临迳自弄了饭菜就往他嘴里塞。
周呈晔犹如嚼草般地吃着,哪怕吃不下,他也清楚不吃,只会拖慢他的复原速度,只是……「真难吃。」绝不是他味觉出问题,是伙夫的手艺烂到令人发指。
燕奇临撇了撇唇。「能吃得饱就该偷笑了。」
「可我有法子用同样的食材,做出不同风味的膳食,绝对好上千百倍。」这点自信,他是有的。
「你似乎忘了你是阶下囚?」
「我是个备受礼遇的阶下囚。」
「备受礼遇?教你有这种感觉,真是本王的疏失。」他双手按在他的头两侧,敛笑的面容散发着慑人威仪。「听说本王胸口上这个伤痕是你赏的,嗯?」
「我也还了王爷一剑,互不相欠。」虽说相较之下,他的伤轻得多……他蓦地一愣,想起两军交战当下,如果他真不记得他,这一剑也给太轻了……
「你真敢说,要不是因为江辽,本王这一剑不会失了准头。」燕奇临更俯近他一些,哑声道:「听说,你和本王之间的关系匪浅。」
周呈晔微眯起眼,仔细地注视着他,想从他脸上寻出蛛丝马迹。「是啊,相当密切的关系。」
「有多密切?」他近到几乎要吻上他的唇。
心在颤跳着,只因他是如此地接近自己。来不及回答,他已经仰起脸吻上他的唇。几乎瞬间,燕奇临勾缠着他的舌,像阵狂风暴雨般,蛮横而不懂怜惜,滑入被中的手,一把攫起他的硬挺。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细微的声响惊醒他的意识,他听见江辽低声劝说着,「都说呈晔身上有伤……瞧这布巾都渗出血了。」
「怎,你心疼了?」「王爷在说什么……」江辽呆住。
燕奇临啐了声,一会又道:「你也犯不着把他想像得太美好,他是个男人,一个有欲望就想泄欲的男人就算他曾经跟着本王又如何,只要遇上另一个志同道合的男人,他一样可以献身。」
「王爷多想了,呈晔不是个重欲之人。」
「不想说了,你回房去。」
「是。」
江辽一离开,燕奇临便坐在床边,轻抚着他的胸口,可一会儿又紧握着拳,起身离去。
就在关门声响起的瞬间,周呈晔徐徐张眼。
假的,他失忆肯定是假的。
他本来是略略怀疑,可方才那一席话,教他确定了。他曾说过哪怕他失手杀了他,江辽也杀不了他……如今,他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他真的失忆,他不会记得江辽喜欢他。
可为何他要假装失忆?
如果恨他,他可以不必救他,而且他的攻击失准,伤是伤了,但没有伤到筋络;既要将他带在身边,却又假装失忆……可他又跟金军结盟……
一整夜,他闭着眼,不住地想着。
翌日,一整天不见燕奇临的身影。
周呈晔不打算追问,趁着晚上江辽替他换药时,央求着。「江辽,可以给我一点水,让我擦擦身子吗?」
「可是……」
「你也知道我前几天发着热,流了不少汗,浑身黏腻得紧。」虽说昨儿个燕奇临替他打理过了,但擦澡这个借口,江辽应不会拒绝。
江辽考虑了下才道:「你等一会。」
「多谢。」
约莫一刻钟后,江辽提了一桶水入内。
「可以帮我解开双手吗?」
「这恐怕不成。」
「那能否请你帮我擦澡?」他一脸无奈地道。
江辽细长的眯眯眼硬是瞠得圆圆的。「这……」
「否则我能怎么擦澡?」
江辽呆呆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在这情况下他是无法擦澡的,但他也无法帮他擦澡,因为他知道在被子底下的他身无寸缕,男人的身体他不是没瞧过,但是、但是……
「江辽,算是我拜托你。」
江辽注视着他半晌,动手拧了布巾,目不斜视地道:「失礼了。」
周呈晔不禁觉得好笑。从不知道江辽竟有如此青涩的一面,竟连耳垂都泛红了。
江辽拿着布巾从他的颈开始往下擦,动作快而迅速,彷佛全程都屏着气息。眼看他松了口气准备收工,周呈晔徐徐道:「还有下头呢。」
江辽手中的布巾瞬间掉了,黝黑的肤色竟微微泛着红,他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江辽,你过来一点,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再过来点。」直到江辽将耳贴在他的唇边,他才低声说:「王爷曾说过,哪怕我失手杀了王爷,你都不会杀了我……这是为什么?」
江辽面红耳赤地瞪着他,脑袋彻底糊成一团。
就在这当头,门板被人踹开。「江辽,你换个药也换得太久了些。」
「是。」江辽随即站起,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燕奇临冷冷地打量着他。「你刚才做了什么?」那神情分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教他怒火闷烧着。
以为江辽只是比较贴近呈晔而已,但如今瞧来,似乎并非如此。
「属下……」
「江辽只是帮我擦了澡而已,王爷犯不着动怒吧。」周呈晔出面缓颊。
燕奇临眸色森冷,勾唇笑得又坏又邪,轻声道:「江辽,下去。」
「王爷,呈晔身上有伤……」
「是啊,那伤还是本王赏给他的,他要是再不安分一点,本王可以再多赏他一点。」燕奇临敛笑瞪着他。「还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