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陷越深》第二章(3)
“你姐姐现在在哪儿?待在你们家吗?”“在遥远遥远的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好吗?”戴仪神色有些黯然。焦影对富人生活产生了很浓的兴趣,很想继续听她讲述她姐夫姐姐的故事,但又不好追问。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变得好像重新投了一次胎,不但不愿谈诗歌,谈艺术,谈思想,甚至也不思考这些。对金钱,对物欲横流的世道他是排斥的,但在表达这一观点时他不像以前那样铿锵有力,义无反顾。他的精神世界雾霭弥漫。现在唯一清晰的就是必须搞清他有没有拥有妻子的贞操。处女膜不能与金钱放在一个天平上,但它是一种精神。是精神。不是道德。他不能出现像何大爷那样万劫不复的遗憾。今天早晨戴仪在电话中详细告诉他这处地址,要他务必来一趟时,他是很犹豫的。之所以决定来是想到戴仪是护士,他想从侧面问问,**炎这种病会不会导致处女膜破裂,他妻子那时就是这么搪塞他的。来到戴仪的住处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但拥有如此昂贵的住宅,还拍了风靡京城的广告艺术片,和穿着白大褂,拿着一次性塑料针管给他打针的那个护士已判若两人。过分放肆的话讲不出口了,因为焦影对戴仪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不复存在了,代之的是一种既惋惜又沉痛的心情:戴仪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这住宅,这室内设施,还有那牛仔裤呢?这一切令多少人梦寐以求,而她竟无动于衷!“焦老师,”戴仪起身走到音响旁,“你会开这个吗?我今天约你来,一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新居,还有就是想和你一起听听音乐,对了,另外还想让你惊喜一下,”她又做了个像电视广告上那样的转身动作,然后亭亭玉立,“OK!”她说。“谢谢你的盛情。我确实很惊喜,大明星。”焦影把一盘唱盘放进带仓,然后拧了一下暗旋。是戴仪特地挑选的迈克尔·杰克逊的《你给我感觉》。强劲,撼人心魄,轰鸣中不含一丝杂质,整个居室都好像颤动了。焦影稍微把声音拧低了一点。杰克逊唱完,戴仪又换上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优美曼妙的旋律水一样浸透她的全身。在克莱德曼的引导下,她又置身于那片奇异神妙的野外,广阔遥远的地平线上燃烧着童话般鲜红的落日,山峦沉静而优柔,被落日映得通红,无边无际的禾田也罩在鲜红的霞光之中,而天空像个穹隆,一片湛蓝,并非一无所有。她变幻于红色和蓝色之中,一会儿周身通红,一会儿融入蓝天……焦影和妻子的“冰冻状态”是在他从戴仪处回来之后消散的。焦影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置身于亚运村豪华公寓的戴仪会让他如此兴奋而难忘,回到家里他的兴致依然很高,莫名其妙的激动使他的脸上持久地保持着一种隐秘的红光。正在摘菜的邹品华一眼就看出了丈夫情绪的变化,自我们这个故事开始的那个早晨至今,他俩一直僵持对峙,谁也不搭理谁,这种尴尬的局面持续这么长时间,实属罕见。“嬉皮笑脸的干吗?”焦影蹲下身帮她择菜的时候,邹品华说,“高烧退啦?怎么帮我择起菜了?”“我不帮老婆择菜,帮谁择?”“谁是你老婆?有你这么对老婆的吗?我胳膊到现在还红肿。你这几天到底是犯的哪门子病?”“不说了。”焦影放下一棵菠菜,拍了拍手说,“说了我们又要闹。”“说呀,”邹品华随着焦影一道站起身,愠怒委屈的目光像洪水一样涌在焦影的脸上,“闹怕什么?到底为什么?是不是跟那小护士搞上了?”焦影直到跟妻子说话的时候脑子里还充塞着戴仪雍容华贵的形象,妻子倏然的点拨令他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相信吗?”妻子的语气立即绵软了,妻子撵到床边,交错抡拳在焦影的后背上轻敲着:“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你说,这几天,你到底为什么?不说我饶不过你。说,你说……”焦影转过身,甩开她的拳头说:“别闹了。你要我说什么?不说你也清楚,我已懒得说了。”邹品华脸上的撒娇之气荡然无存,她立即意识到丈夫指的是什么,多年来在这个问题上她一直忍受着不堪言说的巨大屈辱,不过丈夫极尽所能的对她的折磨似乎成了迢迢往事,在这时老调重弹的原因她自然不知道,那位素昧平生的何大爷去世的时候,她不在场,焦影也没跟她说起何大爷的遗言。焦影本来应该迫不及待地告诉她的,焦影知道这是对她的一种最好的折磨,每当心中翻起那股恶浪,伤害她、折磨她总是立即成为他唯一的选择。焦影之所以没告诉她,是因为这一次非同凡响,以前的隐痛大多是一种臆想状态,飘渺虚幻,而现在却得到了生活毋庸置疑的佐证,他心灵的痛苦变得像山一样沉实。他觉得仅仅折磨她已不够了,他必须把事情调查清楚。出院之后,他缄口不提何大爷临终前惊人的一幕,是为了最后地彻底地打击她,如果确证她对他撒了谎,他肯定会提出离婚,焦影知道邹品华是非常爱他的,离婚对她的打击也是最大的。可是那一夜的突发失眠,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不在早晨宣泄一下他担心自己会像炸药一样爆炸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