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首任巡抚刘铭传》第 二 十 九 章(…
自古以来,损不足而奉有余,被视为天经地义,刘铭传偏要掉过来,损有余而奉不足,石超说这会掀起一阵落帽风,吹掉他的顶戴。执着为父报仇的冰美人也犹豫了,她想到了另一种结局。二东辕门牌坊下挂着几十个红灯笼,写着刘铭传的官衔、品级、封爵之类。刘铭传出来时,正看见红灯笼一支接一支地被射穿、灭掉,门口的士兵吃惊地叫嚷着四处仰头看,却找不到射箭人在什么地方。又一支箭射来,把一等男爵的爵字灯笼射落了,接着从高处飘下一阵放肆的笑声。刘铭传仰头一看,只见一身番民打扮的马来诗媛正骑坐在迎面大瓦房房脊上,正在得意地弯弓射箭。刘铭传气得乱抖,正好看见孙子走出来,就指着刘朝带鼻子说:"
你给我听着,你不要说娶这个粗野的山女,你再偷着与她来往,我打断你腿"
又命令刘盛蛟马上打发她走,回她的山里去,如敢违抗,让他再看到马来诗媛,先重打刘盛蛟一百军棍。刘盛蛟只好答应。刘铭传倒背着手走了,刘盛蛟哭笑不得地对笑嘻嘻的朱丽娅说:"
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吧?这不是不往好道上领吗?"
"
我很赞赏马来诗媛,"
朱丽娅说,"
我都没有她这样的勇气,敢恨敢爱,多可爱呀,不就是几个灯笼吗?再买几个挂上嘛,值得生这么大气"
刘盛蛟看了一眼仍然骑坐在房顶的马来诗媛,对刘朝带说:"
方才你爷爷的话你听到了吧?不用我费事了,你自己把她弄走,你小心点,你爷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陈展如望望房脊上的马来诗媛,忽然笑了。朱丽娅问:"
你笑什么?"
陈展如说:"
我笑我家老爷,上辈子不知办了什么错事,如今叫女人纠缠不清。你看,一个是你,全不把规矩当回事的洋人,一个是刺客,又添了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野性的番女,这刘家的风水出了毛病了。"
朱丽娅听了大笑不止。晚上,刘朝带喝得半醉回来了,马来诗媛正在收拾包裹,见他进来也不理他。刘朝带要喝水,喊她给倒杯浓茶来。马来诗媛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理他。刘朝带说:"
你没听见吗?倒茶!"
马来诗媛把包裹一摔,说:"
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你的丫环。"
刘朝带见她在打行李,略显吃惊:"
你打包干什么?"
"
自己走啊!"
马来诗媛说,"
省得你来赶我。"
刘朝带说:"
又不是我要赶你走,你也闹得真不像样子了!居然骑到房顶上射牌坊的灯笼,你也太野点了。"
"
我是生气。"
马来诗媛说,"
在我们太鲁阁社,他尽说好听的,现在又对我这样,你们一家人吃团圆饭,让都不让我。"
"
你就射灯笼?"
刘朝带说,"
这回好,你弄得谁也没法为你说话了。"
"
我谁也不求了。"
马来诗媛用一种凄伤柔媚的眼神望着刘朝带说:"
我走了以后,你一点都不会想我吗?"
"
想又能怎么样?"
刘朝带说,"
其实你不该恨爷爷。为了成全你,他都在折子上提出番汉通婚开禁的事,不是叫上头驳回来了吗?这事你就死了心吧。"
"
我想好了,去找那个老太婆理论"
马来诗媛说。刘朝带忍不住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她好傻,西太后的宫门一层又层,她能见到?就是他爷爷那么大的官,都得人家召见,在丹墀下,正眼都不敢瞧,大气不敢出。见她比登天都难。"
我说着玩呢。"
马来诗媛说,"
我明早上就走,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
我对不起你。"
刘朝带说,"
其实,你好比是在林子里自由飞来飞去的鸟儿,何必非要钻到笼子里来呢?"
"
你又找借口。"
马来诗媛说,"
我白对你好了,你对我一点感情没有,你心里只有一个陈天仇。"
"
你不要再提她了。"
刘朝带说,"
你说的没错,她真心中意的不是我,而是石超,石超又知道我一心一意地想要娶她,石超也对陈天仇不冷不热,我是一厢情愿啊。"
马来诗媛说:"
多有意思,你上赶着人家,人家不理你,我上赶着你,你不理我,像你们常说的,上赶着做不成买卖呀。"
刘朝带说:"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即使我心里有你,也没用啊,王母娘娘在我们当中用银簪子划了一条大河。"
马来诗媛说:"
你别说大河小河的,也别说有用没用,我只问你一句,你拍着心口回答我,我也就不白对你好一回了。"
刘朝带问:"
你问什么?"
马来诗媛说:"
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是火辣辣的。刘朝带不由自主地把她的手握到自己手中,说:"
还用我说吗?可是没用啊。"
"
这就行了。"
马来诗媛露出了笑容说,"
我也放心了,你等着吧。"
"
等什么?"
刘朝带说,"
你在说什么呀?"
马来诗媛竟然唱起了山歌。刘朝带说:"
你这么反常,疯了?"
"
你才疯了呢"
马来诗媛说明天要走了,她和陈天仇去告个别,还要去见见朱丽娅,她不能不声不响地走啊!
"
那对。咱们主仆一场,今后说不定再也见不着了。"
刘朝带说,"
我一会给你预备点银子,我手里没有,我得找四奶奶去要。"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