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管事着急起来,「小周病得有点儿重,只怕……再说,他一个孩子知道什麽。」
不过是要叫来问问,二管事却急成那样,明眼人都瞧出怎麽回事,苏老夫人眯眼道:「叫人去找小周,病着也要带来!」
二管事见老夫人开口,也不敢再说话了,但额头上的汗珠却一滴滴的滚了下来。
苏宗庆上去踢了他一脚,骂道:「你是不是瞒着什麽?作死,还不快说!是不是也要打你鞭子你才舒坦?」
「没、没有,小的不敢欺瞒二老爷。」二管事结巴回道。
苏宗成自然要护着自个儿的人,笑道:「他哪里敢瞒着二哥,只不过小周还是个孩子,他是心软,怕那孩子受到惊吓。」
苏宗庆嗤笑,管事这麽疼惜手下,哪个会信,当下只觉得三房更像是罪魁祸首,对苏宗成道:「我想起来了,那小周是不是三弟妹哪个陪房的儿子?」
苏宗成脸色变了变,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苏老夫人身後的唐枚与冯氏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头去。
小周确实病着,带上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眼圈黑黑的,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抖成一团。「不、不知老夫人要问小的什、什麽……」
不等老夫人问,苏宗庆喝道:「你晚上可看见什麽了,老实交代,不然也得吃鞭子!」
小周吓得完全没了主意,他没想到自己会着凉,也没想到王管事会注意到他。
平日里,他都是默不作声的,要不是家里缺钱花,娘要治病,这种事他也不会去做,十两银子,足够他们家花销几个月,反正只是毁了马车,又不伤人,他也就应了。
可现在却东窗事发,他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这一迟疑更加让人怀疑,二管事急着道:「都等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怎麽?」
小周这才惊醒过来,结结巴巴道:「小、小的什麽都没有看到,小的……」
「没看到还会吓成这样,一定是心里有鬼。」苏宗庆怒不可遏,小小一个养马的居然敢砍他们二房的马车,管他是哪个房的人,今儿一定要好好惩戒。
「娘,肯定是他,不用问了,看这缩头缩尾的,还说什麽养病,别的时候没病,偏昨儿着凉,哪有那麽巧的事?」苏宗庆嚷嚷道:「死小子,你快点说,为何要砍马车?哪个叫你砍的,胆子肥到天上去了!」
冯氏却摇头道:「也不能错怪人,瞧他那麽瘦弱,再说砍车对他能有什麽好处?」
「好处?」苏宗庆灵光一动,「好处肯定都藏在他那屋子里,去,快去搜!」
那些婆子倒是没动,都看着苏老夫人。
「娘,要是搜不到,我就跟大嫂道歉,这事算了,娘您就让他们去搜,我还真不信!」
苏老夫人其实也很怀疑小周,就摆了摆手,几个婆子登时就跑远了。
小周见她们真去搜屋子,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慢慢瘫倒在地上。
不到一会儿,那几个婆子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青布袋子,其中一人禀告道:「里头有十两银子。」一边就交给江嬷嬷。
江嬷嬷看了看,朝老夫人点点头。
苏宗庆见自己猜对了,得意洋洋,又一脚踢在小周身上,「这些银子你哪来的,快说,再敢遮遮掩掩,可没有刚才那麽好了,把你送衙门去,不给你上个夹棍都对不起你!」
小周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顿时哭了起来。
二管事心知瞒不过,忙想了个主意,刚要开口,却听唐枚道——
「这钱料想不是有人借给你的,你快交代了吧,我看你肯定也是有苦衷,不然好好的没必要跟主子过不去,是不?」
小周此时已经承受不住,用抖颤的声音道:「是、是、是初月给的,叫、叫小的找个机会毁了那辆马车……」
初月这名字有点陌生,在场的都不太清楚,除了江嬷嬷。
苏宗庆这就要叫人去抓初月,苏老夫人忽然道:「你们这就回去,余下的我会处理。」
苏宗庆不服,「娘,还没有抓到罪魁祸首呢!」
苏老夫人目光一冷,抿唇瞪着他,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苏宗庆最後只得不甘的走了,小周则暂时先被关押起来,其余人等也纷纷离开。
江嬷嬷关紧了卧房门。
苏老夫人淡淡道:「初月是哪个,你现在可以说了。」
江嬷嬷叹口气,「那初月是王二娘子的小女儿,在大厨房里做粗使活的……」
苏老夫人语气里带了几分疲倦,「你也不要再遮掩了,总归是跟他们哪个有关系,不然一个粗使丫鬟能唆使人做出这等事?哼,那十两银子,她也拿不出来!」
江嬷嬷只好讲了。
唐枚回到院子里坐下休息,只一会儿功夫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老夫人本来要把初月撵出府的,但派出去的婆子在下人房里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她的人,後来在一个小池塘里发现了初月的屍体,可想而知老夫人的震怒。
唐枚并不知道後续的发展如何,她只是和冯氏撒了网,然而往网里跳的人却不知死活,一步步的挑战老夫人的底线。
第二日,她没有去请安,冯氏来的时候,她才起床。
苏若琳因为那事昨日没来,早上去老夫人那里问安後也一起来了。
「今儿三弟妹没有出现,我问老夫人,老夫人说三弟妹病了,可能要去别院休养。」冯氏嘴角带着抹冷笑。
任平日里杨氏装得再如何娴淑,为了苏若瑾终究失了理智,先是怂恿牛氏去天音观,後又叫人砸了马车,毁了裙子,挑起牛氏与冯氏之间的矛盾,想藉此让苏若琳也去不成天音观,闹得两败俱伤,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太自作聪明了。
这府里多少耳目,纵使老夫人没发现,或说老夫人发现了有心偏袒,可难道别的人就瞧不见?更何况,她居然还杀人灭口。
唐枚只道:「三婶管着一大半的家,可能是太劳累了,是该休息休息。」
苏若琳却拧眉,「听说唆使人毁马车的死了,那绞了裙子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二婶总会查出来的,不外乎她院子里的人受人摆布。」唐枚不愿多谈此事,问冯氏,「那去天音观的事,祖母怎麽说,还准去吗?」
「当然,过两天就动身。」
「那二婶跟若琪……」
冯氏道:「老夫人说不要去了,我也没想到老夫人会不准她们去。」
当时那场景真叫人看呆了,牛氏恨不得在地上打滚,说这事她是受害人,老夫人居然还不准去,闹了半天,老夫人叫两个婆子直接拖出去。
冯氏想到这里,摇头道:「不去也好,省得节外生枝。」
想来老夫人也是怕再出意外,可见她的心还是向着苏若琳的,希望她此行可以成功。
随後几日都没有见到杨氏,倒是听说苏若瑾常去老夫人那里。
冯氏跟苏若琳走後,府里的事都又交还给苏老夫人掌管。
苏老夫人也有些力不从心,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也没有以前好,这日就把唐枚叫来,又叫了两个管事嬷嬷。
听说是要她管理库房跟花木买办的事宜,唐枚吃了一惊。
「我知道你不能劳累,所以才叫你管这两样,也不用花费多少时间,你花几天功夫随便看看也就懂了。」苏老夫人笑着道:「你自己也有好几家铺子,不比那个难,不过千万不要累着,主要还是她们去吩咐那些人,你只管了解些大概情况就行。」
唐枚推脱,「祖母劳心劳力,我也心疼,只是到底经验不足,要不等母亲回来……」
「她手头还不是有要管的,又要看着炎儿,比你忙得多。」苏老夫人不改决定,「你且先试试,实在觉得累,也就罢了。」
唐枚只好答应,苏老夫人就教她一些,她听着,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