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往之后(13)

在交往之后(13)

平时多半在学生餐厅吃,是自助的,快速得多,但次英要安静点,两人就去了教职员餐室,桌椅一律是奶黄色的,台布与餐巾褐色,特别显眼,她们各点了吃的,次英即说:“事情出乎想像的顺利,北京社科院出面邀请,欢迎我们文学院教授们,尤其是英美文学及哲学系的去,交流也好,讲学也好,人数不超过十五人,接待单位,除了社科院,还有几个重点大学,正式的邀请函很快就会寄来。他们希望我们能在这学期结束后成行。”“这么快?现在已经一月了。”“是有点紧,昨天我去见了墨院长,他也认为太匆促了点,连说延到九十月。”“那也不行啊,都开学了。”“傻瓜,如果是院长领队,还在乎开学不开学?!找人代课,或交作业给学生就是。反正只去两个星期。”“哦。”吃的来了,一个是炸鸡块,一个是海鲜沙拉,两人都要了咖啡,次英的是黑咖啡,无糖。吃了几口,次英说:“我已经给立言打了电话,再联系去访的时间。他答应帮我们办。”如真兴奋起来说:“他不同我们一起去?”“他当然去!怎么?对方出邀请信,全凭他的面子哩!名义上,是他领队,他怎么可以不去?”如真发现沙拉太咸,就停了,抹了一下嘴,喝了几口咖啡,才说:“你们有没有讨论哪些人去呢?”“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墨院长好像不要全部咨询委员参加,只要哲学系的卡温,历史系的史大为,纳地辛他们,因为都是文学院的。他已初步拟定了一个名单,英美文学系两位、计算机一位,这是大陆提出来的。你我加立言,院长夫妇,正好十五人。我不知怎么同骆文及密契之解释才好,你能否帮我出点主意?”如真心里一顿。李若愚虽然没有明显地表达他想去的意念,但结婚十多年,她当然能读到他许多没有明显表达的心意。她是预备在适当的时候向次英提出来的,她也相信次英不好拒绝。但听她的口气,墨院长心中拟定了一个名单,次英是做不了主的。“也许你能代我向他们解释一下,你究竟同他们比我同他们熟。”次英见她不响,建议说。“同谁?”她茫然地问。“同骆文与密契之两个人啊,尤其是骆文,他已经几次三番向我表达了他多么想去大陆。社会学在中国是一个新园地,他说,大有可为的。”如真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说:“由我去向他们解释,不太好吧,是你主办的,他们自然是希望你告诉他们一切,何况,这是院长决定的,你又能怎么样?”看见次英皱着眉,抿紧唇角,她加了句:“反正为时尚早,院长对这件事那么起劲,你还是可以趁机进言的。你来我们学校骆文是出了一把力的,把他剔出,说不过去,我看还是在你下次见到墨院长时,把骆文放进去,密契之处,我去向他解释。”次英无奈说:“好吧。”志纯姐弟参加了学校滑雪队,碰巧过了年之后,一连落了好几场大雪,周末他们随队北上,到纽约州的果尔山滑雪,每次上山,必须有几个家长随行。如真一则不放心,二则自己也向往,风在背上,阳光在背上,蹬着滑雪板,在洁白无痕的雪地上如飞地滑下来的刺激。所以每回他们出征,她都随行。孩子们身心灵巧,没几下即学会了。如真先是在休息室的大窗里看,一两次之后,即去租了滑雪具及雪靴,勇敢地参加初级学习队。练习时当然害怕,当然摔了跤,但只要能顺利地滑下山一次,得到身心愉悦就大大地超过了摔跤时的体痛及心勃了。最令她高兴的乃是一天劳累之后,抵家吃饭洗澡之后,所得到的运动带来的充满舒畅松懈而又有所获的疲劳。不是绷紧的,令她整个头脑被箍扼着的疲累,而是四肢及身体被按摩舒开的懒散的疲乏,眼睛半合,双唇微启的,喜怒哀乐都攻不进来的休息。真是难以描述。周日上课,周末滑雪,一晃,好几个星期都过去了。有一天,次英到她办公室,“你在忙什么呀,每次打电话去,李若愚总是说你不在。”春季班,她的课如以往,每周二四下午,而次英的则改在一三五及二四的早上。冬天,除非学校特别有事,如真除了上课,就不去学校,所以平时两人碰不到。次英周末又回曼哈顿。距上次讲话,倒有一个月没交谈了。如真见她问,忙说:“孩子们参加了学校的滑雪队,做父母的要帮助带队老师照顾,周末就报销了,时间就不够用,所以我除了上课,也少来了。你怎么样,好像周末都去了曼哈顿。”次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黄立言手里有了张王牌,毛病就多了,周末就不肯上来,我只好去。侍候他之外,还得向他的宝贝女儿菲比表示友好,做些她喜欢吃的点心甜食,平时带了一大堆学校的事回去,原封不动地带回来。学校规定的各系要拟的五年计划表,限期快到了,我连初稿都还没有,你看要不要急死人!”如真不免有点内疚,这一阵的确没理会过系里的事,虽然自己是半时,但毕竟这是次英的第一年,何况人是她找来的,情理上,她该多帮忙,于是说:“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这一阵,除了忙孩子的事,我在赶一个中篇,就把系里的事,丢在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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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华人知识圈的“士林百态图”: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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