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误解之后(19)

在误解之后(19)

眼泪来得太突兀,一下子溅入油锅,喳的一声,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如真不敢转脸,说:“还不把外衣脱了,洗手吃饭。”若愚换了松软的休闲服,叼了烟斗,站在如真边上,看她熟练地将洒了番茄酱的大虾,倾到盘子里,吸了口鼻子:“哇!这才是意外收获呢,一路上他们还在嘀咕,不知你的气恼过了没有,担心我们又要去麦当劳吃晚饭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呀,快去坐好,这虾就是要趁热吃。”没有比在阳光下,在山顶新鲜透明的空气里,在比粉末还细致的雪坡上,有韵律有节奏地由山顶滑到平地的体力劳动后更需要一顿丰盛的晚餐了!更感恩的,乃是有这么一顿不需要劳动一根手指而获得。而是一顿满足每一条食欲神经的美餐。疲乏随之而来袭击孩子们同父亲。当如真把饭厅厨房收拾完毕,战战兢兢地回卧房时,若愚已鼾声如雷鸣。她这才放松了自己扭紧的神经,洗漱、更衣,悄悄地潜入被窝。她也累了。她的累是另一类,但同样需要沉重的睡眠。她是被若愚的抚摸弄醒的,睁眼一看,自己的睡衣上身已敞开。虽然她全身神经又抽紧了,但她没有遽然推开他放在她**上的手,只说:“不行,我昨晚太累了,没给孩子们做三明治。”跨下床后,才加了句:“你等等我。”等她做完分包装好,又去两孩房间催他们起床洗漱穿衣出来吃早饭,再回房时,若愚早已穿戴整齐,站在洗脸间刮胡子了。从镜中对她扫了一眼,表示不乐,倒也没说什么。如真一面理床,一面闲闲地说:“最近实在被中国周末的筹备工作弄得头昏脑涨,影响到我的情绪,害得你同孩子们受罪。”隔了一阵,若愚说:“校报上明明说的是东亚系举办的,应该由你们系主任筹备,你是半时,帮忙可以,没理由全部交给你。”“我不是对你说了吗,院长同次英就要用这件事测验我的能力,才决定要不要给我全时。”她跟着他到厨房,孩子们已上学去了,摊了一桌的早餐食物。如真一面收拾一面烧咖啡煮麦片侍候他。平时若愚早餐自理的。如真一三五喜欢睡懒觉,但她有愧于上星期四起,自己暴躁乖戾的表现,就特别殷勤。若愚一面吃,一面说:“如果为了做全时,我们全家受罪,我倒宁愿你维持原状。我不是供养不起这个家。”“咦,你当初不也怂恿我去做全时吗?现在后悔也太晚了,我已答应了下来。”她还是没有胃口,坐在他对面,光喝咖啡。临走,他总算说了句:“有什么事,我可以分担的,说好了。我这一阵不是很忙。”她一个人痴痴地坐了半天。心里这个疙瘩,谁能分担?更尤其是若愚?!星期二她一早就去了学校。上午没课,她忙着打电话接洽要来表演、示范的人,又去关照了学生中心租场地、餐厅外摆食摊等事。幸亏三年级的杰夫、曼利,两个都想去中国学习一年的学生,同她私交很好,所以非常卖力地帮忙,需要跑腿的,都由他们去。如真以前没办过这一类的事,尤其牵涉到费用的。经次英点明,她急忙列了一个费用表。虽说有两万左右的经费,但每一个项目都得花钱,她才连络了头两天的节目,把预算一列出来,自己先吓了一跳,忙去找次英,她又不在,只好先去上课。上了课回来,刚进门,电话铃大响。她怔在门口,不敢去接。九果然是他。“真!你真把我急死啦,上星期四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急得没办法,打电话到你们系办公室,要那个叫什么的,秘书去找你,她说你不在。你没来上课?”只要一听见他特有的、低沉雄厚的声音,所有她的决心、她的理性都烟消云散。她吞咽了两口口水,艰涩地说:“我来上课了,家里有点事,上完课即赶回去了。”喉咙干得难受,忙喝了口上午泡的,现已凉了的茶,才怯怯地说:“对不起。你,你周末出城去了吗?”“你不能同我去,我那有心绪?!找了个副校长代我去。真,无论如何,这个星期我要会你,你怎么样都要想个办法,我拒绝接受任何理由。”然后他把话机凑在嘴上,说:“我求你。”不是她找不到理由,而是她没有意志要找。她想见他的**,与他的一样强烈,这是她解释不了,分析不出,控制不住,在她四十多年的岁月中从没出现过的新事物。在她还没找到声音之前,他接着说:“出校门,上五十号公路,开四哩,有一个镜湖的出口,出去,靠右拐,开三条街,左手的一条街叫榛树街,拐进去,右手边有一家小咖啡店,叫无出口咖啡室,星期六下午四点,我在那边等你。我得去开会了,真,我等你。”她不能不去。但是,她又怎么能去呢?!放下电话,她臂膀支着桌子,把脸埋在手掌里。她一定要设法摆脱这个令她愈来愈失去自控能力的**阵才好啊!不然,前景太可怕了!“我怎么办哪!”她忍不住叫出声来。门并没有关拢,次英一推就进来了:“又遇到什么困难了?”总不外是中国周末的事,她有点不耐地问。如真放下双手,次英这才看到她满脸泪痕,她忙换了一种口吻问:“怎么啦,如真,又碰到什么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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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华人知识圈的“士林百态图”: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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