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是自己仰慕两世的女子,而今终於能够拥她入怀。
不管以前如何,也不管以後会怎样,他只会感恩,感恩上天有眼让他得遂心愿。
魏珞满足地笑了笑,拈起她枕畔散落的一缕墨发,轻轻在指尖绕了几圈,松开,再绕,再松,如此好几次,忽而探过身,亲上她白皙柔嫩的脸庞,低低唤道:「阿妡,该起了。」
杨妡皱着眉头侧开脸。
魏珞翘起唇角,锲而不舍地再亲,「醒醒,阿妡,该起了。」
杨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唇微张,眸子里黑白分明,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他的身影。
「今儿要回门,别让爹娘等急了。」魏珞温柔地望着她。
「啊!」杨妡立刻清醒,急急地寻着衣衫,嘟嘴抱怨,「什麽时辰了?怎麽不早点叫醒我?」
明明睡着时是那麽乖顺恬静,醒来却立刻变得娇气任性,魏珞好笑,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这个吻缠绵且温存,带着浓重的怜惜,杨妡被吻得晕头转向,好在尚有一线理智,在魏珞企图更进一步时,果断地推开他。
可两人急匆匆赶到杨府时,仍是迟了。
因前天才办喜事,家里仍然四处披红挂彩,张贴着双喜字或者各式各样的吉祥剪纸,松鹤院的屋檐下也挂了大红绸布。
杨峻夫妻、杨峭夫妻还有李昌铭与杨姵都站在廊下等着。
见到杨妡两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然的微笑。
杨妡羞窘万分,狠狠地瞪了魏珞一眼。
魏珞连忙给众人行个罗圈揖,「都是我的错,我耽搁了,恕罪恕罪。」
这下更是欲盖弥彰,众人大笑出声。
钱氏听到笑声迎出来,问道:「什麽事情这麽高兴?在屋里都听到了,说出来大家都欢喜欢喜。」
杨峻含笑指着魏珞道:「五妹夫讲了个笑话,让他讲给娘听听。」
魏珞笨嘴拙舌,何曾会讲笑话,说不定又会说出什麽不该说的来,杨妡便对杨峻道:「大哥刚才听了就说给伯母听听呗,我跟阿珞要进去给祖父、祖母问安。」
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哪能说给长辈听,杨峻颇为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杨姵抚掌笑道:「好啊,好啊,大哥也有今天。」
李昌铭也随着她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杨妡身上。
杨妡今天穿着玫红色绣鹅黄色忍冬花的褙子,外面披着宝蓝色镶白狐毛的斗篷,乌黑的青丝梳成如意髻,戴着南珠珠花。
宝蓝色的斗篷衬得她肤白如雪,龙眼般大小的南珠映得她眸如点漆,尤其她身形纤弱,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犹如七月荷叶上滚动的朝露。
李昌铭胸口一滞,他见过杨妡几次,但碍於魏珞的脸面,从没仔细打量过她,没想到她竟这麽漂亮,不单是漂亮,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柔媚,让人怜惜、让人心动。
李昌铭不动声色地又将目光投向魏珞。
他今天仍穿着鸦青色长袍,所不同的是袍边和衣襟都用大红丝线绣了繁复的缠枝梅,看上去明快许多,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沉寂冷淡,幽深的眸子里藏着掩盖不住的喜色,而那张素来紧抿着的薄唇竟然难得地向上翘着。
看来这两天过得……非常不错。
想到此,李昌铭又往杨妡身上扫了两眼。
张氏看着并肩进来的新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魏珞自不必说,从进门起,扬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过。杨妡虽是收敛着,可她眼角溢着浓浓柔情,脸颊蕴着淡淡霞色,比冬日里盛开的梅花还娇艳,又因为成了妇人,眸底的媚色完完全全释放出来,有种勾人的诱惑。
张氏既欣慰又有点不安,等杨妡一一拜见过诸位长辈,就拉着她回到二房院子细细叮嘱,「男人刚尝鲜,肯定忍不住,你可得思量好了,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自己身子要紧,要是年纪轻轻败坏了,以後有你受的。」
杨妡面红耳赤,魏珞是初识滋味解不得馋,她却是因为旷了太久。
前世她尝过情爱滋味,这两天又勾起了记忆深处的感觉,两人挨在一处就好似乾柴遇到烈火,劈里啪啦地熊熊燃烧。
可这样的肆意不单是她,就是对魏珞也不好。
等从二房院子离开时,杨妡打定主意,以後定要节制些,不能再由着性子来。
魏珞浑然不知自己刚体味到的销魂滋味要暂停了,他正与杨峻、李昌铭等人在杨远山的书房里闲谈。
杨远山在国子监任职,来往之人除了名士大儒外,也有不少通星象、擅风水的相士。他谈起西北来,说有相士测算过,五年之内西北必有大旱,届时山野寸草不生,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无粮可食,民不聊生,倘若瓦剌人趁机侵犯,便可直驱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魏珞大惊,前世西北确实有过旱情,虽不若杨远山说的这般骇人听闻,但牵扯之地甚广,甘肃、宁夏以及陕西,甚至瓦剌人所住之地都有旱灾。
万晋王朝有江南以及河南等地接济,瓦剌却无处寻粮,只能集结大军南下。
战事持续了数年,而他便是死在那场战役中。假如能够早做防范,是不是他就不用再去宁夏,也就不用死了?
魏珞定定神问道:「伯父,不知是哪位高人测算出来的,能不能具体到大概年分?」
杨远山摇头,「我那朋友也无法确定,这还是他酒後失言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若是传到外面,怕招惹妖言惑众之罪。」
魏珞了然,又看向李昌铭,「钦天监没提此事?」
「没说有异象,等我回去让他们仔细看看。」李昌铭回答,「不过上次瓦剌惨败,没有个三五年缓不过来,应该不足为惧。如今连续两个好年头,国库充盈,粮食饱足,即便大旱也不至於成灾,这点足以放心。」
杨远桥笑道:「不错,这两年地方官也好做了,个个都卯足劲等着升迁,就阿峰运气不好,去年遇雪灾,今年遇旱灾,也不知今冬会不会好一些?」
几人嘻嘻哈哈地又将话题转到了山东。
因魏珞心里存着事,自杨府出来後特意等着李昌铭,打算再提一下西北之事。
杨妡乐得与杨姵再多说几句,就问起两个侧妃来,「她们可还安生?」
「还行,她们进门还不到一个月,就是心里有什麽想法,也得先装上一阵子。」杨姵淡然地说:「只要她们不兴事作妖,就先由着她们去,反正我占着正位,又握着府里中馈,凡事按着规矩来呗。」想一想,压低声音道:「你放心,王爷待我挺好的,本来府里长史安排那两人每人各五天,王爷亲自减了两天。」
杨妡捉摸数息才明白,杨姵说的是侍寝的日子,不由惊诧地问:「这个……日子还得提前定?要是那天王爷不愿意去怎麽办?」
杨姵低笑,「不愿意是王爷的事,但日子肯定得安排好,否则岂不是显得我不大度?不过这个月王爷就纳妃那天歇在别处,其余……其实王爷也没办法,圣上亲自下的旨意,纳进门来总不能晾着人家,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杨妡点头以示明白,心里却憋着一件事,很想问问纳侧妃那天,两个侧妃同一天进门,夜里李昌铭到底是怎麽安排的,是有个先後顺序,还是大家一起来?
她思来想去终是没敢问出口,只叹道:「以前咱俩天天在一块,眼下却见一面都难,这次见了,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呢。」
杨姵笑道:「这个月你出不得门,等过完头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要不正月?回头我问问王爷,咱们上元节一同赏灯?」
「也成!」杨妡知道但凡自己有所求,魏珞定然会同意,便爽快地应了。
杨姵便道:「腊八的时候我给你送腊八粥,顺道给你写信,你若有事也写信给我。」
杨妡含笑应允。
两人说定,正好见那边魏珞与李昌铭也叙完话,便告辞,各自上车。
李昌铭与杨姵并肩坐在马车上。
跟上次杨姵回门一样,杨家兄弟没有厚此薄彼,每人连番给魏珞灌酒。李昌铭跟魏珞喝过,知道他的酒量,在旁边撺掇着灌他,自己作为陪客也喝了不少。
他脸上有些酡红,眸光却是清亮,头靠在车壁上,懒洋洋地问:「你跟五妹妹说什麽?难分难舍的样子。」
杨姵拎起小桌上嵌着的茶壶,倒出半盅茶递到他唇边,笑道:「说些女人家的事。」
李昌铭没接,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你们关系很好?天天听你五妹妹长、五妹妹短的。」
杨姵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我们是同一个奶娘养大的,年纪也差不多,整天腻在一块。」
「你们不吵架?比如有好看的衣料或者好玩的物件,两人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