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新芽

漂亮女人展示的天然美，在我们的视线里并不缺乏。但是，漂亮女人抛开姿色而巧妙造就出来的魅力，我们见的却不是很多。美，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这是美学著述里的一种美学观，这里所说的“意味”二字尤其要紧。美，不仅要能于瞬间里吸引人的眼神，同时，还必须能够使人的心神在长时间里不由自主地回味。基于这个标准，我以为，漂亮女人于瞬间里吸引人的眼球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漂亮女人要想促使人心不由自主地长久回味却不很容易。大男人或许有这样的体会，当遇到第一个自己认为极其漂亮的女人时，一般总有紧张感、兴奋感、迷恋感，甚至还会在这之后天天想着她的音容、琢磨着她究竟何以让自己动心。遇到第二个第三个容颜、神态或体态不俗的女人时，这样的感觉可能还有。但是，当所见的漂亮女人多了以后，类似的感觉便由浓重而淡泊。即便其间曾经与容貌更为漂亮、体态更具风韵的女人面对面谈天说地，原来有过的那种兴奋感觉也很少再现，似乎，漂亮女人已经在自己的概念里模式化了，在自己的眼界里寻常化了。据说，漂亮女人并不了解男人的这个心理特点，总以为漂亮的姿色摆在任何男人眼前都足以将其紧紧缠绕。其实，在男人眼里，女人的漂亮与女人的魅力往往不作等同观，漂亮只是魅力的一小部分，吸引男人的不只是女人天生的漂亮姿色，更多的还是女人依靠自己的智慧创造出来的魅力。毫无疑问，漂亮女人的寻常化是个规律，其过程始自男人初识女人之际，而男人走完这个过程所用的时间，小男人也许要消耗三两年光景，大男人或仅需一袋烟工夫。然而，漂亮女人的一切错误判断通常就发生在这一点上：重视先天的而轻视后天的。任何模式化、寻常化的东西都不会引发人的回味。老天爷赏赐的漂亮容貌也并不可靠，应该说，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人心能不能超越容貌以外而造就出全新的魅力。早春时节，是萌发的新芽悄然爬上枝条的时节，同时，也是漂亮女人借助于服饰而纷纷造就魅力的时节。漂亮女人换上了色彩艳丽的或淡雅的衣服，花的、素的、粉的、红的、黄的、蓝的，其光彩或与春日的色彩相依偎而显得和谐，或与其形成反差而显得性格突出。应该说，漂亮女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精心的，当然，也是美丽的。在这个季节里，漂亮女人与春日美景相互映衬，街上满是万物复苏生灵跃动的气息。但是，春日尚未老，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上下，新叶芽便长得足够宽大，颜色也变得足够深、足够暗，苍老的也就替代了鲜嫩的。与此同时，漂亮女人的装束给人的感觉好像也在刹那间变得寻常化了、大众化了，就如同随处可见的绿叶绿草一样。更为难办的是，此时若是直接脱去春装换上夏装，却又还嫌太早。这样看来，俗语所谓“二八月，乱穿衣”，表露的不仅是人们对于女人装束所呈现的斑斓色彩的欣喜，同时，也透露了女人在季节转换期间于装束上无所适从的困惑。记得是四月间，一个漂亮女人的拜会使我开了眼界。当她坐在沙发上时，那黑色西裤、黑色斜拉条凉鞋、暗红色的趾甲油，瞬间便烘托出她那裸露的脚面。几条黑、数点红，外加地毯的一片灰色，这一切都更加突出了其脚面的白皙、洁净、鲜嫩，屋里的同事，男男女女，似乎都借助于来往走动之机把目光投在这个局部上。我当时是这样感觉的，因为，当其人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有同事又从其身后把目光送给了她那双裸露的、玲珑的脚。依我看，这些目光里没有冷眼，全是惊羡。其实，春日里并不乏早早就换上了凉鞋的漂亮女人，但是，她们往往要在脚面上蒙着袜子，或许就是这薄薄的一层，与脱掉袜子露出脚丫的漂亮女人相比较，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远隔了两重天。盛夏天光脚穿凉鞋的漂亮女人也很多，虽然看上去也蛮舒服的，但恐怕没有哪个女人的脚能够变得如此抢眼。道理很简单，这样的穿着在这样的季节里是司空见惯的，是寻常化了的。换句话说，依照自然规律来把握穿着的时机与分寸，结果往往只是自己不落伍而已，但是，若是以能否率先满足人的视觉期待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心理期待来衡量，那么，这样的穿着就显得来晚了。赶得早，还要赶得巧。这句话很值得漂亮女人细心琢磨。当早春的枝条上刚刚吐露新芽时，裸露双脚穿凉鞋，或可能让人担心漂亮女人的脚难以忍耐春寒料峭。然而，有意识地将节奏放慢半拍，待枝条上的新芽长大，待人们叹息春日将老，待春装也不再显得靓丽，此时，漂亮女人穿上凉鞋裸露出双脚，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把周围人的心绪一下子聚拢到其脚下。无疑，那里正散发着一股清冽中夹裹着妩媚的味道，如同刚刚浸染在柳条上的绿芽一样鲜嫩可人，也如同初放的迎春花朵一般艳丽逼人。应该说，魅力来自心的巧妙，这女子通身的装扮唯有脚上最俏，女人堆里唯有这漂亮女子最懂得娇。春江水暖鸭先知。遗憾的是，并非每个女人都对美与魅力如此敏感。站在潮头的漂亮女人，往往还不得不独自抵御其他女人的笑语弹压。然而，好就好在依然有漂亮女人我行我素，没有理睬外来的任何搅扰，只想着傲然伫立在潮头。或许，在漂亮女人的心里，重要的永远只有一条：以心志的灵巧造就令旁人自觉回味的美丽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