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美国去(1)

到美国去(1)

1922年7月,闻一多前往美国留学。

他先到的是芝加哥美术学院。

闻一多虽然出身清华,但在他的身上却很少美国气息。

当年,清华的学生都较为洋化,因为他们在放洋留美之前已经接受了8年美式教育。

而闻一多在清华当算一个特殊例子,他对美国的态度也有些不同于他的清华同学。

这里先分析一下他的美国观。

闻一多在去美国之前,曾有放弃留学的打算。

而他的不愿去美国,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原因,主要源于他太过强烈的民族自尊心。

梁实秋曾说:“对于到国外去,闻一多并不怎样热心。

那时候他是以诗人和艺术家自居的,而且他崇拜的是唯美主义。

他觉得美国的物质文明尽管发达,那里的生活未必能适合他的要求。

对于本国的文学艺术他一向有极浓厚的兴趣”

梁实秋说他不是不喜欢美国,而是更喜欢中国。

[1]闻一多曾对梁实秋说过,他根本就不想到美国去,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走一趟也好。

对于闻一多的不想去美国,不能说有什么不对,这只是个人选择,而不去美国留学不仅需要放弃许多个人利益,甚至还需要一种精神境界,从这一点讲,闻一多很了不起。

但因为中年闻一多在思想上发生了很大变化,所以人们进行研究,就有必要在其他方面寻找原因。

闻一多在20世纪40年代的转变,与他对美国的态度是多少有些关系的。

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大都曾留学美国,但对于美国所代表的文明方向真正倾心的知识分子却并不是很多,而且在20世纪40年代还有一种整体上向左转的倾向,这些都与他们对美国的认识有关。

在20世纪40年代,凡是愿意保持中立或者不愿意向左转的知识分子,几乎都在内心保持对美国文明的认同。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胡适。

胡适最后的选择,与他早年对于美国的认识就有很大关系。

他是早期中国知识分子当中对于美国文明,特别是美国的政治制度有很深入了解的人,正是这一点,使他在许多问题上的态度在多少年以后都让人感受深刻。

1923年,胡适在给张慰慈的《政治学概论》作序时说过:“今日中国的选举坏到极处了;将来我们若想改良选政,一定还得从制度上去寻下手的方法。

我且举一个具体的例。

美国关于选举的防弊法令中,有一条规定各候选人于选举完毕之后,须正式报告本届选举所收到之选举费及其用途。

这一条法令,粗看去好像没有什么用途,因为我们总以为各候选人可以捏造报告,以多报少。

然而我在1912年却亲自看见纽约的省长塞尔曹(Sulzer)因为漏报了一笔选举费,被人弹劾,竟至去位受刑罚。

固然‘徒法不能以自行’,然而好的,完密的法制实在是好人澄清恶政治的重要武器”

[2]多年在美国的亲身经历对胡适真正产生了影响。

闻一多在美国只呆了3年,按清华公派留学生的规定,公费是5年,还可以留学两年,如果中断一年,亦可复学,同样享受公费。

但他却没有待到5年,由此也可以判断闻一多对美国的态度。

梁实秋说过:“一多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到美国去的,他不是不喜欢美国,他是更喜欢中国”

闻一多在出国前夕,曾和梁实秋几次商量,想放弃游美的机会。

梁实秋则劝他乘风破浪、一扩眼界,他才终于成行。

也许是闻一多过于倾心于他的诗人生活和在中国所能感受到的东方艺术的妙处,他在美国并不安心。

在给梁实秋的一封信中,他曾说过:“我想再在美住一年就回家。

实秋!

你不是打算在美国只住二、三年吗?我希望你也早早回国帮我做点实的事业。

跑到这半球来,除了为中国多加一名留学生,我们实在得不着什么好处,中国也得不着什么好处”

[3]闻一多对美国的态度与他的性格不无关系。

他是一个极敏感的人,看到中国人在外国受人歧视便愤不可遏。

他在科罗拉多大学时,有一次学校里有一个学生办的周报上刊载了一首诗,是一个美国学生写的。

诗中说中国人的面孔活像人首狮身谜一般的怪物,整天板着脸,面无表情,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当时,闻一多和梁实秋看了很是不满。

多年之后,梁实秋回忆道:“在外国人眼里,中国人显着神秘,这是实情。

可能大多数美国学生都有这样的看法。

这首诗写的并不怎么好,可是没有侮辱的意味,顶多是挑衅。

一多和我都觉得义不容辞应该接受这一挑衅”

[4]于是他们每人写了一首诗,并同时发表在下一期刊物上,算是为中国人出了一口气。

梁实秋认为闻一多的民族主义情绪,与他在美国所受到的歧视有很大关系。

梁实秋说:“当地人士都对我们很好,但是友好的气氛当中有时不是没羼着一种令人难堪的‘施恩的态度’。

洗衣为业的华侨所受的待遇给一多以极大的刺激。

他对外国人的优越态度之反抗,是在这种情形下培植起来的”

[5]闻一多最后毕业于美国科罗拉多大学,但没有得到学位。

闻一多在将毕业时又受到了一次刺激。

当时毕业学生行毕业礼时,照例是毕业生一男一女排成一双一双的纵队走向讲台领取毕业文凭。

那一年,中国学生毕业的只有6人,美国女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中国男生成双作对地排在一起,于是校方只好安排他们6个黑发黑眼黄脸的中国学生自行排成三对站在队列前端。

梁实秋说:“我们心里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是暗中愤慨的是一多。

虽然他不在毕业之列,但是他看到了这个难堪的场面,他的受了伤的心又加上一处创伤。

诗人的感受是特别灵敏的,他受不得一点委屈。

零星的刺激终有一天会让他爆发起来”

[6]类似的事情数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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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说文坛三剑客:血色闻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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