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本来她打算得蛮好,对付白玉茗不用她自己出手,背地施暗算靠世子夫人胡氏,明着打击就用秦英做急先锋。秦英这一退缩,娄俊俏也是被气糊涂了,把原来的打算抛到脑后,自己挺身而出,「白七姑娘,你这自高自大自说自话的,也未免太不把我们京城闺秀放到眼里了吧?你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这样被你唬住了不成?」
白玉茗肚子越是饿,脾气越不好,说话便越不客气,「瞧瞧,还真有个和她爹有仇的。如果我没认错人,这应该是娄侍郎家的二姑娘吧?娄二姑娘,你和你爹你哥哥真是仇深似海啊,已经把你哥哥给送到牢里了,还不满足,这是要接着害你爹了?」
「你胡说什么?」娄俊俏一声尖叫。
白玉茗不耐烦,「忘性真大,浣花桥的事你这就不记得了?你哥哥娄佳被五花大绑带走之前,冲着你又是踢又是踹又是唾骂,不就是恨你坑了他害了他么?你是害了亲哥不够,还要继续害亲爹,不把你爹娄侍郎整倒,誓不罢休,对不对?」
「天呢。」一片惊呼声。
在座的人不是人人消息都灵通,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娄佳被抓的,这时从白玉茗口中得知娄俊俏的哥哥被捕入狱,而且是被娄俊俏害得被捕入狱,再看娄俊俏的目光就是鄙夷中带着恐惧了,不知娄俊俏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毒心肠。
「你,你,你胡说,我父是三品大员,国之栋梁……」娄俊俏几乎没被白玉茗给吓死,声音发颤。
「那就等着瞧。」白玉茗道。
正好这时候婢女开始上菜了,白玉茗早就饿了,鼻中闻到饭菜香气,心旷神怡,顿时不想再和娄俊俏这样的人纠缠了,笑咪咪的道:「开席啦,诸位不要客气,开动开动。」她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舌羹,尝一尝,鲜美可口,她便眉花眼笑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娄俊俏哪有心情吃东西。
美食当前,白玉茗可没空和她吵架,不屑的道:「等着,终席之后,便见分晓。」
白玉茗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先让我吃饭,吃完这顿饭我再打点起精神对付你,到时候自然见分晓。无奈这些闺中少女们这时大多都被她唬住了,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到了众女耳中,这些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是说娄侍郎马上就要倒霉对吧?终席之后就有消息是吧?天呢,这么快。」
娄俊俏面无人色。
这个白七姑娘稳如泰山,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娄侍郎真的要……
娄俊俏吓得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怕,这太可怕了。
平阳侯夫人过寿的大喜日子,席面自然非常精美。白玉茗爱吃爱玩,美食入口,她便把方才的争执抛到脑后,津津有味的享用起山珍海味。
她吃得越从容,越欢快,娄俊俏的心里越没底。
娄俊俏平时的几个来往甚为密切的好姐妹,永宁侯府的齐似锦,栗老尚书的孙女栗子青,武将军的妹妹武亦芳、武亦香等,这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只顾着和身边的人说话,对娄俊俏理也不理。
娄俊俏越发气苦,也越发惶惑。
白玉茗吃的美滋滋,她却是食不下咽。
还未终席,娄夫人的婢女添福便眼圈红红的找了来,「二姑娘,夫人让你立即回府。」
「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娄俊俏还没开口,其余的人激动了,七嘴八舌的询问。
「我早就提醒过了,有些人执意不听,非要坑爹。现在可心满意足了吧?」白玉茗凉凉的、幸灾乐祸的道。
虽然还不能确切的知道娄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白玉茗既和娄俊俏争执起来了,自然要把话题往娄侍郎倒霉上面引。这对于白玉茗来说,不过是吵架时的小伎俩而已,倒不是真的未卜先知。
谁知婢女添福却咧了咧嘴,险些哭出来,「二姑娘您快回家吧,咱家老爷御前失礼被免官了,夫人和大姑娘正六神无主呢,家里就数您最有主意……」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声,「娄侍郎真倒了,真倒了!」
再看白玉茗,这些自命不凡的姑娘们目光中既有好奇,又有敬畏,再没人敢跳出来向白玉茗叫板了。
得罪了白玉茗就要坑爹啊,谁不害怕。
这些姑娘们之所以能高人一等,之所以能坐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各有一个好爹。若是爹倒了,她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怜娄俊俏这位一向以精明能干出名的侍郎之女,被空如其来的恶运打倒,哭得腿脚都软了,是被添福架在肩膀上架出去的。
「唉,坑了自己的爹之后还知道后悔流泪,娄二姑娘原来也不是全无良心啊。」白玉茗悠悠一声叹息。
她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肝儿颤了颤。
这位白七姑娘很可恶,但谁也得罪不起不是,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的父母招灾……
平阳侯府招待客人是很周到的,有婢女执壶为客人斟上香甜清洌的果子酒。白玉茗也是爱喝酒的,美酒下肚,惬意的微咪双眼。
这一咪眼,她无意中觉察到执壶的婢女换了人。
这个新换的婢女可比原来那个相貌平平的好看多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眉心一点朱砂痣妩媚动人。这样的人物来倒酒,屈才了吧?
新换的婢女谦恭的挨个倒酒,到了白玉茗跟前,她纤长漂亮的手指翘了翘,深宝石红的葡萄美酒注入杯中,香气优雅馥郁。
美貌婢女毕恭毕敬的将美酒放到白玉茗面前,白玉茗快活的眨眨眼睛,向她道谢。
婢女低眉一笑,执壶退下。
白玉茗执起酒杯把玩打量,淘气的笑了笑。
一个人顽皮淘气也有顽皮淘气的好处,譬如说今天这杯酒,白玉茗便知道万万喝不得。当年她和白玉格可没少跟白熹胡搅蛮缠,白熹审理一桩毒杀亲夫案,犯人用来毒死她丈夫的是一把特制的酒壶。这把酒壶里藏有机关,可以由执壶人控制,倒出正常的酒和有毒的酒。白玉茗、白玉格很想看看这酒壶长什么样子,便趁着晚上跑去偷看,被白熹抓住打了一顿。但之后白熹就拿过酒壶,详细的给他俩讲了讲这壶是如何使用的。方才那婢女手生得很美,手势也变得很漂亮,但那个手势的含义白玉茗怎能不知道呢?她在拨动机关。
白玉茗这种淘气惯的小姑娘身上什么都有,她举着酒杯把玩了好一会儿,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取出一个小瓶子拢在袖中,举衣袖掩面装作斯文喝酒的样子,其实那些酒小部分酒在她袖子里,大部分被灌到了瓶子里。
「醉了,我醉了。」装好酒,她便装作酒醉的样子,要出门醒酒。
她到一处掩映在花树下的小凉亭中坐了,招手叫过一个小婢女,取出一个银锞子赏了她,命她去请靳家的姑娘。
这小婢女办事真还挺利索,没过多久,靳竹苓便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白玉莹陪着她一起的。
「五姐姐,苓儿,快来快来。」白玉茗见到姐姐和表妹,也不装醉了,忙向她们招手,「我给你俩看个稀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