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白熹歉意的道:「女眷们没见过世面,太过失礼,让陆大人见笑了。」说了两句客气话,厉声喝道:「玉儿还不带她们出去!」

白玉格听到这一声,忙拉白玉茗快步离开。

「这位是……」陆千户踮脚张望。

白熹淡淡道:「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罢了。陆大人此来定有紧急公务,还请明示。」

陆千户哈哈大笑数声,「下官此来确实有紧急公务。」

白玉茗和白玉格离开四宜亭之後,心中都放不下,自以为身手好,想悄悄溜回去探听消息,才走没两步便被沈氏拦下了,只好乖乖的等着。

过了许久,白熹差人知会沈氏,「陆千户到光州有秘密公务,不在白府留宿,今晚设宴招待即可。」

众人知道白熹没事便放心了,沈氏忙着设宴招待客人,其余的人各自回房。

白玉茗由翠钱陪着往回走,她忿忿的道:「这些金吾卫也不通报,直接往家里闯,可真没礼貌。」

翠钱悄悄拉了拉她,「金吾卫可厉害了,安全起见,哪怕是背着人也别说他们的坏话,好不好?」

「好。」白玉茗从善如流。

陆千户这拨人很快就离开,连沈氏精心准备的晚宴也没参加。

之後的两天金吾卫没有上门,光州城内也没有因他们的到来起什麽风波,白府便一切如常了。

沈氏多方打听,知道金吾卫此行确实对白熹没有妨碍,便又打点起进京贺寿的事,决定带白玉莹、白玉茗同行。

【第二章人人欺上头】

沈氏的决定在白府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白玉苹的生母连姨娘一向少言少语,可这时也生起气,「论长幼,六姑娘年纪大些;论行事作派,分明六姑娘更大方得体;论品格性情,六姑娘也更稳重安静,怎麽太太选了七姑娘呢?这岂不让六姑娘难堪。」发着牢骚,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白玉苹绞着手中的罗帕,「哭有什麽用?你还不如设法劝劝爹爹,让太太连我一起带去。我并不是想到京城闲逛,只是数年没见祖母,想念她老人家了。」

连姨娘以帕拭泪,很是伤感,「我也想念我的祖母,唉,自打嫁到白府,想见她老人家一面便难得很。我在连家时,我祖母待我是一等一的好,夏天给我打扇子,冬天给我暖被窝,有什麽好吃的都忘不了我……」

白玉苹见她越说越远,眉头微蹙,「别提连家的人了。」

连家本来家中还过得去,因连姨娘的哥哥连青立志要考科举做官,所以连家这些年来一直供他读书,可读书是件很花钱的事,纸、笔、学费等,没一样不贵的,为了一心求上进的连青,连家把家里仅有的五亩好地先後卖了,家里顿时变得穷困。

连姨娘若要正经嫁人,收了男方的聘礼,也要还以相应的嫁妆,可连家哪里有这个闲钱?就算有,也得留着给连青使用,万万舍不得给连姨娘。无奈之下,连家只好委屈家里的两个女孩,一个给白熹做妾室,另一个让过路的富商带走了。如此一来,就可以只收聘礼不给嫁妆,只进不出,连青可以继续读书考试,圆他的富贵梦。

这连青也真是「争气」,到现在四十多岁,终於考上了秀才。

连姨娘察觉到白玉苹的轻蔑和不满,脸上一红,「连家并不是卖女儿,嫁给你爹,当年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我只盼着能够一举得子……」说到这里,她神色怅然,幽幽叹气。

若能一举得子,她就是白熹唯一儿子的亲娘,虽是妾,但也和正房差不多了。况且白府家底厚实,供儿子读书的钱财是不缺的,她的儿子肯定能读书,将来儿子若是争气,科举得中做了官,也是可以为生母请封诰命的。她虽是侧室,将来一样能得封诰、做夫人,不是比嫁个寒门小户的穷酸鬼强多了?

连姨娘如意算盘打得满好,谁知她进门之後和沈氏一样生了女儿,之後肚皮再没动静,从前的种种雄心壮志都付诸流水。

白玉苹性情虽温柔娴静,但当着生母的面自然比平时放肆些,对连姨娘撒娇道:「你劝劝爹爹,就说我孝顺祖母,要到京城看望她老人家。」

连姨娘擦拭乾净泪水,自负的微笑道:「这麽件小事哪用得着惊动老爷,我和七姑娘说几句话就行了。」

「你和七妹说什麽?」白玉苹不解。

连姨娘挺直了腰身,「七姑娘虽出身提不起来,却有一样好处——听话。我说她两句,让她去向太太辞了,太太自然只能带你去。」

「七妹听话?」白玉苹连连摇头,「她调皮得不得了,哪里听话了?她连爹爹的话都不听呢,在爹面前都敢上窜下跳的。」

连姨娘成竹在胸,「那是因为你爹爹惯着她,所以她胆子大,而我不惯着她,她便不敢跟我胡来,且看我的。」

她换了衣裳,收拾打扮好,带小丫鬟荷香出了门。

白玉苹不放心,跟着过去,要看连姨娘究竟要如何行事。

荷花池畔,白玉茗正拿着钓竿在钓鱼,见连姨娘和白玉苹过来,忙起身问好。

翠钱在旁摆弄鱼饵,也曲膝行礼。

连姨娘见白玉茗礼数周到,满意的微微一笑,「七姑娘长大了,越发知礼懂事了。七姑娘,女儿家要听长辈的话,长辈吩咐什麽你就要做什麽,这才是你的本分。」

「您说的是。」白玉茗非常的好说话、非常的乖巧。

连姨娘心中满意,愈加矜持,「长辈说你全是为了你好,譬如你这个丫鬟,叫小丫便很合适,有什麽必要改成新荷?你给她改的名字不对,我做长辈的自然要提醒你。」

「我改了呀,她早就不叫新荷了,她是翠钱。」白玉茗笑咪咪地道。

白玉苹脸一下子就红了,一张脸似要滴出血来。

连姨娘不解的瞅瞅她,「你怎麽了?」

白玉苹羞忿不已,内心之中挣扎许久,迅速扫了白玉茗一眼,勉强笑道:「没事。」

她能说什麽?直接了当地告诉姨娘,翠钱是新荷的雅称?那姨娘就太没面子了,说不定会气出个好歹来。

白玉苹心中暗暗抱怨,就说了嘛,白玉茗是个鬼灵精,怎麽可能听话驯顺地任人摆布。唉,也只有姨娘这样的人才会觉得白玉茗好对付,能够随着心意搓圆捏扁。

白玉苹心事重重,既怪连姨娘自高自大不识眉高眼低,又怪白玉茗胆大乖僻不给她姨娘留面子。

连姨娘摆着长辈的架子,「七姑娘啊,你六姊孝顺,思念京城的老太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看望她老人家,七姑娘应该成全你六姊这一番孝心,你说对不对?」

「怎麽成全啊?」白玉茗谦虚求教。

连姨娘自喜得计,轻飘飘的道:「你到太太面前辞了不就行了?你不去,太太自然要带六姑娘。」

「成。」白玉茗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连姨娘虽自负,也没想到事情能顺利到这个地步,不由得眉花眼笑,「七姑娘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改天见了老爷,我定要多夸你几句。」

「多谢您。」白玉茗笑嘻嘻的道谢。

连姨娘猛夸了她句,心满意足的带着白玉苹、荷香走了。

绕过池塘,到了无人之处,连姨娘怜爱的瞧着白玉苹,「你就等着和太太、五姑娘一起进京城吧,你是有志向的姑娘,不该困在光州这样的小地方。」

连姨娘信心十足,白玉苹却是似信非信,想到「翠钱、新荷」的典故,对白玉茗会不会痛痛快快地让连姨娘顺了心愿,实在没把握。

此时,仍在原地的白玉茗朝连姨娘的背影扮了个鬼脸,「你想的可真美。」

翠钱替自家姑娘抱不平,「连姨娘想让六姑娘去,她自己到老爷、太太面前想法子啊,压着你出头算怎麽回事。」

白玉茗抛出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方落入水中,「让我先钓条鱼再说。不对,一条鱼不够,我想喝鱼汤,还想吃烤鱼、炖鱼,多钓几条吧。」

翠钱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七姑娘,你难道真的到太太面前请辞不成?」

「嘘,小声点,别把鱼吓跑了。」白玉茗专心地看着水面。

翠钱叹了口气,「别人家像你这麽大的姑娘都开始盘算终身大事了呢,七姑娘你倒好,悠闲自在的在这里钓鱼……」

「别人钓金龟婿,我钓鱼。」白玉茗盘腿坐在池塘边,怡然自得,「还是我这样好。鱼能吃,金龟婿能吃吗?」

「姑娘你会不会算帐?」翠钱闷闷的,「真有了金龟婿,什麽样的鱼吃不到?」

白玉茗咦了一声,「翠钱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耶,要不然我不钓鱼了,想法子钓个金龟?」

「金龟婿岂是好钓的。」翠钱是奶娘一手带大的孩子,勤劳能干随奶娘,唠唠叨叨也随奶娘,一开口废话是一堆又一堆,「我的好姑娘,咱们别的不说,单这光州城里的闺秀便有数十人之多,人人想要嫁得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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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多谋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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