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南雁院?那是她的住处。红衣眉头微锁,虽然她待在广和院的时间较多,自那天起到今日,一连三天的时间她也是和席临川在一起,可那天的家宴却是在南雁院设的……

他发现了什麽?

两人一同入府,席临川面容严肃,睡了一路的红衣精神也好了些,看上去神情很是肃穆。一推门进了南雁院正屋,就见席焕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紧阖的窗户,不知在想些什麽。

听得声响,他蓦地回过头来,拱手一揖,「兄长、嫂嫂。」

两人皆是一怔——这是他头一回叫席临川「兄长」。

席临川迟疑着应了一声,温声道:「如何了?」

「没事了」席焕颔首,歉然道:「感觉像睡了很长一觉,什麽不适都没有,倒是听说……让兄长和嫂嫂担心了。」

「无妨。」席临川略一笑,舒了口气,问他,「找我何事?」

「兄长您看。」他向侧旁稍退了半步,让出原被他挡在身後的一方矮柜,等席临川与红衣走近了,他咧嘴一笑,又说:「我问了,那天家宴时,备好而未呈上的菜会先放在这里。」

席临川点头道:「这我知道。」

「嗯……托盘大概这麽大。」席焕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矮柜上比了个方形,又续言,「若兄长和嫂嫂各一份,就会放在同一个托盘里,左右各一。」

席临川又点头,「这我也知道。」

席焕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案桌,「那天兄长坐在右边,嫂嫂坐在左边。而放在这里的汤,婢子端起後因需转个身,便是左边的给兄长,右边的给嫂嫂。」

两人听到这里仍是不解,红衣挑眉,迎上他那和席临川故意吊人胃口时如出一辙的笑容,催促道:「别卖关子,快说。」

「嫂嫂看这里。」席焕一边说一边稍欠下身,手探向身边的窗子,伸到窗棂一处叶片雕刻背後。

红衣依言凑过去一看,乍见那背後的窗纸破了个洞。

「这地方刚好正对着暂放嫂嫂汤盅的位置。」他说着,手指在木叶背後轻一沾,伸到席临川面前,「我觉得这白色的粉末可能是那毒药的药粉,兄长如是方便,请御医来验一验?」

席临川当即便找来御医检验那药粉的残迹,御医从中验出里面有蜡瓣花,确是导致席焕中毒的药无疑。

走出南雁院,红衣蹙着眉头想了半晌,抬头问席临川,「夫君觉得如何?」

「我们冤枉小萄了。」他道。语中微顿,又说:「席焕……刚才突然改口叫我兄长了。」

红衣点点头,轻声道:「我也注意到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席临川轻挑眉头,却未再多说什麽,可心下却忍不住生出可怕的念头,担心席焕是不是还是被换了魂。

诚然也可能有另一个解释,便是席焕心里并无这麽多弯弯绕绕,他只是因为得知他们对他的担忧,是以一下子在心中拉近关系,故而改了口。

然而他们现今也无法去探究席焕究竟作如是想,毕竟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产生这种变化,任谁都会往深里想。

从席焕那里离开後,红衣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萄,她不用猜也知道小萄这三日过得艰难,如今洗刷了她的嫌疑,当即着人去告知齐伯放了小萄,并差人请郎中进府为小萄治疗。

红衣没有让小萄来见自己,只吩咐下人送她回房,等了一刻工夫,听婢子说郎中已离开後才去看她,一推门便见趴在榻上的小萄脸颊肿着,虽然自己那日特意说了一句不伤她性命,但既是审问,受伤还是难免的。

听得声响,小萄睁开眼睛就望见了红衣,她怔了怔,身子下意识地向床榻里缩了一缩。

见状,红衣在离床榻尚有三、五步时就停下脚步,愧疚又尴尬地道:「那个……对不起,我那天……我……」不知道该怎麽道这歉,她僵了一会儿,踌躇着又向前了几步,见小萄没有反应,才在榻边坐了下来,喃喃道:「因为那汤是你端来的,所以我……今天才知是从窗外下的毒,也听齐伯说了,连问了三日,你确实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很抱歉。」

「少夫人……」小萄的声音轻颤,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天,奴婢听到您特意问了御医,将军的汤中有没有毒。御医说没有,然後您说、您说若是赫契人,不会只害您一个,但您为什麽觉得奴婢有意害您?」

闻言,红衣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小萄微红的明眸逼出了心虚。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奴婢倾慕将军,所以才……」小萄直言道,声音嘶哑,「奴婢是倾慕将军,可是、可是奴婢没做过什麽不该做的事情……」

红衣喉中噎住,扭头避开她的视线,心慌不已的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奴婢知道您对将军有多要紧,也知道自己是什麽身分……」小萄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看着红衣紧皱的眉头,安静下来,迟疑了良久,问她,「奴婢还……能不能留在席府?」

红衣一讶,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她,怔了一会儿後点头道:「自然。我没想过因为这样就赶你走。」

小萄轻轻地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地说:「少夫人若嫌奴婢在跟前碍眼,让奴婢去做别的就是,奴婢不会擅自去见将军的,只要能留在府里,怎样都好。」

只要能留在府里,怎样都好……这不是小萄头一次表露出这样的执着,红衣也不是头一次为她这般执着而觉得讶异。为小萄盖好被子,她便起身离开了。

一连受了三日的苦,若说小萄全然不在意谁也不信,是以自己还是少在她面前晃悠为好,这点自知之明红衣还是有的。

亦是在这日下午,听闻「儿子出事」的席仲舒终於赶到了长阳,齐伯亲自到书房向席临川禀话,说暂且请他去正厅等候了,各样情况皆暂且未提。

彼时席焕也在书房中,闻言,神色紧张地望向席临川和红衣,两人同样回望向他,而後席临川一笑,「请他来书房吧。」

齐伯领命下去,书房里一时间便静默了下来,三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红衣只道席临川是既想见父亲又怕尴尬,所以索性和席焕一起见;席焕则因席临川也在,有些不知道该怎麽同父亲说想说的话;席临川则是想透过等一会的见面,看看席焕到底正不正常,有没有被换魂什麽的。

片刻工夫,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不久就听得齐伯轻带催促地道了一句,「您请。」

三人同时望去,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进来,席临川无奈一笑,站起身往红衣肩头轻一敲,示意她一同出去。

夫妻俩迎至门口,就见齐伯正蹙着眉头,耐着性子继续「请」着,而两步外,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则神色紧绷,死低着头,狠不下心提步进去。

两人相视一望,席临川轻咳一声後拱手一揖,道:「父亲。」

此话一出,一旁淡然看着那边的红衣清楚瞧见席仲舒骤然一僵,艰难抬头,面有几分错愕,见他望了过来,红衣也垂眸福下身去,「父亲万安。」心中不禁想着,这麽尴尬的父子相见她算是第一次见到!

就见席仲舒神色挣扎不已,寂静了许久,他才终於向前挪了半步,不想脚下却是一个趔趄,无力地跪了下去,神色黯淡地道:「大司马。」

这可把席临川和红衣都吓了一跳,席临川急忙上前去搀扶,席仲舒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席临川倏地皱眉,急忙向屋内一唤,「席焕!」

闻言,席焕也赶了出来,见状亦是一怔,连忙上前一同扶起席仲舒,磕磕巴巴地劝道:「爹……爹您别这样,这样反让兄长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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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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