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13)

约会(13)

从医院回来后大洗了一通澡,将皮肤都搓肿了,湿着头皮坐在家里生气,却又忍不住给侯三石打了电话。好像侯三石是块蒜地里长出来的一棵葱,听着这位老夫子形象却又现代派思想的朋友讲话,张平会时常在脑海里泛起水花,觉得人生的创造性思维就是要歪门邪道,到了自己总是放不开。侯三石想着要搞现代艺术品的拍卖,便又约了黄浦。谁知道这两个本来要给自己解闷的人都没有来,还造就了黄浦又一桩风流韵事。张平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蜡烛坯子,给肖桦垫背,又给黄浦树梯子,整个连那个回家的小老乡都不如。人家想用斧子就用斧子,想用锯子就用锯子,随意对付那些不会说话的木头。张平抓起**防治得心应手,今天下午他让人在办公楼大厅值班量体温,凡是超过三十七度者一律免进,并且要求办公室抓紧办理大楼出入证,显出少有的雷厉风行。这让张平对自己感到满意。等到有人送来了他的出入证,看着贴在上面的照片,一副儒雅之士的风采,就对着纸上的自己点点头,算是自我激励。可看到编号NO.2,张平的心绪就便有些坏,压在椅子上的屁股又疼了起来。冷静下来想,又有了另一个方案:现在外贸企业正要重组,肖桦如果和自己能通力合作,说不定就能争取让肖桦当新的企业集团的负责人,而自己当这家公司的正职,也算是各得其所。但是如果肖桦当集团的副总兼现在公司的老总,他张平可真算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张平掐来算去,心里再一次少了底气,却还是不服气,就这样把自己煎熬着。今天早晨看到几个人回来了,没有见到肖桦,便关心地问起,几个人就对他说,市长挽留他再谈点事情。想肖桦这小子倒是越来越能耐了,和市长政客们称兄道弟,说不定他真的想去走仕途。虽然有着这样清醒的认识,但因了肖桦与市长的交往,张平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自己有机会进入政界呢?便自有些神往。与肖桦比较,自己倒是离政治更近些,多年在公司抓政治工作,至少比他多了些历练和感悟。张平便又翻看桌面上的文件,**工作已经单设了一个文件夹,让领导签字批示,相关部门传阅。摆在张平面前的是省政府的通知,明天专门召开省级单位防治**督导会议,让各个单位汇报工作。这时候连卫生部长都能撤,不好好地抓一抓,真出了问题,肖桦和他,谁都没有几十个肩膀扛着。责任重大呀,事无巨细,都要抓紧抓实。就你肖桦这样的业务干部,能做得像我这么好吗?但通知要求主要负责人参加,所有文件也是要求一把手负总责,如果肖桦回来,张平参加会议就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这些全面具体的工作都是他张平干的,但只要办公室弄出几张纸,张平的功劳就会无偿地划入肖桦的名下。张平想着窝囊,却又没有办法。知道肖桦还要在外滞留,觉得推开门缝看到了太阳。他隐约感到**在给他制造机会,却又不知肖桦是不是今天就要回来,这样他心里七上八下,弄得像心中没底等待分数的高考学生。张平就想着要不要给肖桦再打个电话,探探他的行程,如果他今天一定要回来,明天的会议他想不想参加。毕竟工作是他张平做的,如果肖桦不好意思,那么这次也就老实不客气,在分管省长面前露一次脸,留下个好印象,这对于目前状况的张平太重要了。要不就干脆给肖桦挑明了说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做好了与会的准备,或者干脆不说,明天径自去也。张平想着这些就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早已忘记了屁股根部的阵痛。自从那天早晨离开,黄浦与圆波打了几次电话,她总是不咸不淡地应答着,有点儿心不在焉。这让黄浦有种挫败感,于是更激起他的征服欲。刚才那件事情彻底了结,黄浦觉得自己空了起来,黄浦的身边没有女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女人是他的业余生活最最重要的内容,其它的人与事只是作为辅助用具,或者是填充料,包括张平和侯三石。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正在地上匍匐着,并且抬起了头,将按照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彻底改变他和他的生活。按照木桶原理解析自己,侯三石的生活里最短的那个木板就是感情了。他虽然少不了冶游于各种女色之间,可总像寻找爱情的一只疲惫的乌鸦,找不到可以筑窝长居的枝丫,在一个地方蜻蜓点水地洒一点感情的种子,发不了芽,就让自己给吃掉了。侯三石与女人分别就像路上的同志握一下手,各自将对方迅速忘却,从没有痛及肺腑的感觉,要么无所谓,要么释然快意。而这次女人对他的伤害是深刻的,以至于他觉得是一个画中人走出来给他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侯三石看女人的眼光太过艺术,而现在的感情市场却如同股市,股民们尽是些投机分子,虽然侯三石也会买低卖高地跟着折腾,可他毕竟是个受到严谨理论熏陶的人,他在以乔治.索罗斯的理论进行股市投机的同时,更想如沃伦.巴菲特那样进行感情投资。张平对于侯三石的暴富总是不得要领,这个在外贸企业工作多年的人,认同的是实物形态的进出口,到了侯三石这个书生的投资就是坐在家里瞎摆弄。其实侯三石对于投资的研究总是超前的,经常以他的行动印证事实,证明我国教育事业的成功。九二年电话磁卡发行的时候,没有几个认同的人,那时候中国第一个生肖卡猪卡面值五十发行价四十五,很少有人问津。侯三石敏锐地观察一番,迅速出手,倾尽囊中所有,购了一千张。别人问他理由,很简单,邮市上猴票炒翻了天,今后卡市上猪卡也会大幅增值。那时候他打电话给张平让他跟着自己干,张平已经做了处长,放不下架子,觉得这样弄得自己像个摆地摊的人。等到九六年时猪卡翻了四十倍,侯三石悉数抛出,就有了二百万的收入。这对于张平等于天方夜谈。由于侯三石对张平有所保留,将购卡数量减去了一个零,就没有吓住张平,也就相当于他一年多的收入。另一次是九九年沪市B股指数到了二十点,侯三石杀了进去,二00一年春节之后B股大涨到二百点,侯三石账上的资金又轻飘飘地翻了十倍。现在他又将自己的命运与现代艺术粘连在一起了,他要做的是系统工程。他选址郊区开辟了沙龙,画廊,艺术家茶社,像创建了延安一样的革命根据地,并且筹备在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和南京举办全国现代艺术回顾展,如果没有**的影响,广州的画展已经开幕了。他还选择几个尚未成名的画家进行投资,不仅仅买他们的画,而且提供可以过上宽裕生活的费用,这让一批又一批生活拮据而才华横溢的年轻画家趋之若鹜,总之侯三石在投资的背景下要完成一个伟大的理想,他要成为现代派画家的教父。在紧锣密鼓的运作中,侯三石不仅与未来握手,而且与现实接壤,他又在策划一次全国规模最大最有影响的现代画拍卖活动。所以与张平和黄浦相约要谈谈拍卖。朋友对他的爽约其实已经在心理上有着足够的忍受力,侯三石与画家的接触弄出了不少艺术家的禀性,大家笑骂一番只能接受。而这一切之一切,都因了这个女人微不足道。现在爱情的投资对于侯三石已经性命攸关,他将会像为了罕世瑰宝而愿意向一个种地的老头磕头那样,现在为了这个女人而面对黑夜和那扇没有感情的门。女人的到来将侯三石面前的影子给挤压成了身后的墙,似乎她的身体有着气功大师的力量,侯三石看到眼前一片空旷,而墙却长高了许多,就像原来的墙壁之上突然长出一排并列着身体的树,就像那没有生命的墙本来就是一个空虚的嘴巴突然长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侯三石没有更多地去想这些影子和墙,这不是他所要的内容,虽然他是个易于沉湎于某种想象的人。在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老鼠一样的男人,他敏感于任何一个在他面前的粉尘颗粒。侯三石如同刚刚消失在地面上的影子的影子,或者就是影子的残沫,她没有真实地看到他,或者她麻木到对侯三石视而不见,躬身面对门板掏着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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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鸟》:非典时期的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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