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21)

约会(21)

黄浦想着如何和行将踏上祖国土地的老婆说话,本来他现在应该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之上,然后在机场出口的人流中寻找那个斜着身体提着行李的夫人。圆波想着自己的两篇小说,在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应有的结局。而自己由于黄浦这个男人的在场,如同背上长了一个疮,会不会使纸上激情的构想转变了方向,甚至会将一些脓液涂抹于其上。黄浦忧心如焚,更加现实,必须及时处理。而圆波的念头则有更多的虚拟性。当然坐在桌子上如何写作的问题也是真实的。在真实的基础上的虚幻也就会因此而比真实更真实,几乎就是真实本身最高的层次。黄浦从床上起来时圆波还在皱着眉头思考问题,他轻轻关上门,惟恐女人的耳朵因为一股微风而打开。他走到卫生间里,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没有一丝声响。他要和老婆通话,并且已经拟好了充足的理由。等到要打手机的时候他觉得有种面对过去生活的负疚。黄浦临时变卦,给张明和侯三石分别打了电话,之后他感受到友情的伟大,胸有成竹甚至有点儿气定神闲地给老婆通了话。回到卧室看到圆波在下午透射而来的阳光下动人的**,扑过去,将圆波的两条引以自豪的**抬高了,放在肩膀之上,像扛着一头肥美的羊。黄浦的机枪这次射到了最远的地方。其实圆波是知道黄浦给夫人通电话的,对于别人的男人的占有反而使她更加刺激,由此生出更多的信心,尤其是当自己的男人离开自己的时候。目前许多女人已经乐此不疲,何必责怪圆波一人。本来圆波想做一次赤脚大仙悄悄地过去听黄浦和老婆的墙脚,还是忍住了。想象着黄浦在姑且算作情人的家里给老婆打电话,那种为难而又好笑的样子,反而进一步觉出男人的可怜与可爱。黄浦给老婆打过电话马上扑过来要她,这让她一时觉出世界和男人的奇妙,于是激动不已,引领着他进入了一个更加复杂而丰满的境地,因此自己的**也似乎比以往饱胀,从而知道这也是一种丰乳的好手法。赵米早就认识美国人亨利?米勒,在此人所作的小说《北回归线》的扉页上,她见到过这个流氓成性不知羞耻的家伙,并且有点儿喜欢上他了。只是知道他已经死了,上半身代表智慧被安葬于哲人祠,下半身代表淫秽埋在了地狱,作品却在人间流传,继续让人议论纷纷。小资和白领是喜欢他的,政客和腐儒讨厌这个人。后来亨利?米勒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向她求爱。赵米带着年轻人的好奇曾经与他共同探讨过自己的身体,展示了**和腹部,但坚决拒绝了此人进一步研究的手指头和嘴。我是说,有一个名字也叫亨利?米勒的美国留学生走进过赵米的生活。亨利确实是被赵米给迷住了,以其对东方美人的理解,赵米就代表了全部的内容。赵米是这样一种人,让人第一眼看去是天真纯洁的东方少女,而再看第二眼,就是妩媚多姿的性感女人。亨利从个人感知之中认定了她是东方女性的代表,追求起来不遗余力。其实他是不知道的,女人们是一本年轻的男人读不懂的书本,却是成熟男人翻得开的影册。亨利是站在东方文化之外的欣赏者,他尚未能够进入其中。而亨利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有着没有多少文化底蕴因而也就无所畏惧的美利坚人的那股子劲头。赵米回到广州后亨利一天一个电话,赵米就是不理,于是他就干脆跑到了赵米的表姐家。不能进去了,赵米表姐的楼前有人站岗放哨。他向负责隔离的街道干部磕头作揖,终于同意他按响了门铃。广州人总是很忙,不像内地人有事无事地就打电话拉家常,赵米在医院里已经开始发高烧了,当然无法和她扯白话。肖桦关了手机,不知道现在的状况,着急的人又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赵米的表姐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正好亨利来了,他们本来就认识,就通过楼房对讲系统说话。亨利问,赵米在吗?(他讲话的声调是这样的:召嗷—摸你—灾哀—摸啊?)表姐说,不在。亨利再问,她在哪里?(塔啊—灾哀—拿啊—力依—?)回答说在医院里。为——什么在那里?(威嗯嗯嗯——伸嗯马啊灾哀拿啊力依?)病了才在医院里!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说话的人,这个人大舌头,还是个结巴子,表姐没有了说话的兴趣。亨利其实也对与她说话没有兴趣,知道了赵米在某一“**”定点医院,也就扬长而去。就在那天晚上,赵米从昏睡中醒过来,听到窗玻璃响,像啄木鸟给枯树治病。往外一看,只见一个人贴在窗子上,吓了一跳。再看,那个人一只手举着一簇花,用肘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顺着玻璃窗往内里的下方猛指。一会儿赵米才明白,是要她打开窗子上的插销。赵米想这是个什么人呀?就艰难地挪下床来走到窗前。亨利的脸紧靠着玻璃窗,挤压成一个猴子的模样,嘴巴还呀呀地说着听不清楚的话。赵米一时感动一时迷惑,就这样与亨利对视着。这时候护士推门进来,赵米看到亨利的头猛地缩了下去,接着听到外面“咚”的一声闷响,赵米自己也跌坐在了地上。那天黄浦在卫生间里给张明打电话,简洁而直接地讲了自己的处境。本来张明还想教育一下这个荒唐人做荒唐事的黄浦,却还是听到黄浦的哀求软下心肠,又忍不住出了个主意:让黄浦给侯三石打电话去接黄浦的夫人,并让侯三石告诉黄浦的老婆因为到张明办公室谈事情被无辜隔离了。黄浦感激之余拍了拍张明的马屁,张明,你真是一个政治家。张明想政治家难道就是善于编造谎言的人吗?本想就此与黄浦理论,黄浦说了句还要给侯三石打电话就挂掉了。事已至此,侯三石叹口气只得照办,却还是忍不住地问:我见到你夫人真这么说?只能这么说?黄浦回答:就这么说!只有这么说。——还能怎么说?但是黄浦的本质尚好,他不是一个善于和甘于生活在谎言中的人,他还是在准备着像越狱一样地跳窗而走。他甚至想到了如果越狱成功之后见到老婆要说的话:经过多方争取,“**”应急委员会才同意他提前解除隔离。圆波也是无所谓,巴不得黄浦早点离开,到深夜的时候帮黄浦打开窗子,往窗外看。窗子本只是叽叽地老鼠一样叫唤了几声,两个人的身体就打了一下哆嗦。地面上射来一道手电筒的光,直射到圆波的脸上。圆波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黄浦,还好,黄浦在她的身后,手电筒看不到他。黄浦现在脖子缩着,看到光亮身子就往后退,跌坐在床沿上。圆波在手电筒的威胁下关上了窗子,回头看黄浦坐在床沿上,她想等到这个男人的叹息,却没有,黄浦现在是彻底地平静了。而白天一段时间黄浦是在惊慌和沉默中度过的,女人的眼睛里因此有些不屑。黄浦在芒草丛中寻找丢失了的一个石子,没有意义却麻烦得很。记住,黄浦毕竟是个敏感的诗人,应该允许他在这一段时间里找不到感觉。他会在即将来临的日子里写一首属于圆波的诗,并且仅仅赠给她一个人。黄浦在白天里看着圆波安然地坐在桌子前写东西,还不识趣地问:“你写作不用电脑吗?”圆波用手捂着桌上的纸,警惕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让黄浦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不小心和女主人锁在一起的贼。现在圆波走到桌前看着放在上面的一个信封,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一样沮丧地趴在那里。圆波一天的创作就封存在这里,已经不能去它应该去的地方,创作的激情也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可恶的“**”,她的满腔激情文字没有了可以接受的人。“**”好像是张明的朋友,在肖桦的问题上张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能做到的事情,“**”只需要吹一口气就完成了。就好像老百姓到处上访,一个领导批示的几个字使他们绝处逢生。张明的心情应该是好的,却是高兴不起来。有一次做梦与肖桦跑步比赛。本来自己在前半段一直领先,可肖桦一个虎跳就到了前面,他追呀追呀就是追不上,在梦里就流了不少的汗水。快要冲线了,张明感到自己的腿越来越软,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肖桦,他已经有气无力,徒叹奈何了。在梦里张明真想就地坐下来,不想再跑了,再跑也没有意义了。世界上永远没有光荣的第二,只有获得第一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荣耀,才能被人记住,才能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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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鸟》:非典时期的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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