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6)

约会(6)

女人已经与他相距咫尺了,侯三石觉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大喘气,女人好像正对着面走向他,就要撞上他了,突然一扭身,从他身旁轻烟一样地过去了。侯三石不顾一切地转身追随,这样侯三石就成了女人的第二个影子。月亮却是升上来,没有温度。侯三石一头一脸的汗水。女人的背影引领着侯三石,侯三石乖得像装在瓶子里的风。女人转了几个弯,在一间平房站定,回过头来,眼睛吃定了侯三石。侯三石期期艾艾地靠近两步路的距离,觉得腿重如山。女人开了门,侧身,让侯三石进去。到了屋子里女人拿出一个口罩,侯三石接过,手抖抖地盖住了自己的嘴巴。女人俯下身,看自己的脚尖,侯三石也看自己的脚,鞋子因为大脚而扁平,侯普进一步地惭愧一番。女人无言地指着一对绣花的拖鞋,侯普想起来了,就给女人脱鞋。女人大方地让侯三石的手指在脚面和脚心上抚过,叹了口气。侯三石活在一个并不真实的绮梦之中,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哪里还会想起与张平的约会。女人让她重新入座,并且为他倒了一杯冰水。这符合黄浦的生活习惯,好像她已经对他早已熟知,此次邂逅只不过是旧友相逢而已。黄浦即使在冬天也是喜欢喝冰水,而张平则是再热的天也要喝热茶。为此他们曾经有过争论,张平讲他小资作秀,他则讲张平老土酸腐。然而最近讲绿茶可以预防**,许多茶叶店铺的绿茶因此销量大增。从报纸上黄浦第一次知道,这个盛产绿茶的南方城市原来和北京一样,品起茶来居然以花茶为主,这确乎出了意料。市井之趣,竟然南北如斯。这次黄浦捧着女人送来的冰水,大有知己之感。黄浦看着女人落座于对面的摇椅上,却没有躺下,将腰弯着,使身体成了标准的猫的曲度,眼睛便有些稍稍往高处翻,眼白上几缕淡淡的血丝,眼角间稍有不易觉察的纹理,眼圈有些红肿,偏就更有了魅人的幽怨,就这样,望着他。大家好像一时都沉浸在陌生而又生发奇思的情境中,为这样难得的感受再一次沉默。黄浦感到这女人有意制造主动性的诱惑,却又能掌控局面,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自己这一段时间总在被动之中,显然与过去游历女人的态势截然相反。现在黄浦整理过思路,准备改变一下屋内的气氛和自己的身份。刚才他是一个无意的闯入者,现在要做一个善意的诱导者,再一会他想做一个强劲的占领者。我想,我们应该改变一下现在的情况。女人的腰更往下弯一下,手支撑过两边的扶手,有种用力和负重的感觉。再松弛下来,将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撑着美妙的头颅。黄浦看着女人做这一切,显得有些做作,其实是种表达,她已经放弃了主动,处于被动接纳的位置。此时两人的四目相对,有种新的惊喜,女人的眼睛里泛出笑意。黄浦伏下头,在她细腻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女人脸色红润,眼睛闭了,睫毛闪动。黄浦就将唇放在了正在悄然绽开的另一个唇上,它们结合了,黄浦的大嘴包含了可爱的小兽一样的女人的唇,牙齿开始切磋,舌头开始搅和,黄浦驾轻就熟地将女人导入了他熟知的地域,或者说吧,黄浦也可能是陷入了女人精心布局的陷阱。公正地说,他们互相诱导,共同沉沦,两相愉悦。之后女人告诉他,她喜欢奇遇。奇遇让生活展示出多个层面,并且具有了更多生命的惊奇和神灵的启迪。她正写小说,任何一个呆滞在房间里的作家都不可能写出好的作品,如果她不走进多姿多彩的生活,那么,就要让生活走向你。她富有哲理地讲述着。黄浦这时候想再喝杯水,他走过去,看到量杯里的水已经空空如也了。这时候黄浦想到与张平的约会,内心里感激着张平住在这幢楼上的愤懑与不幸,进而又想到张平正在饮着绿茶苦苦等待的样子。这只是一掠而过的事情。赵米在宾馆里枯等,让肖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肖桦敲开门,关上门,速度很快,使本来拿着架子生小气的赵米遽不及防。肖桦对着赵米笑一笑,像劳顿一天疲惫归家的丈夫略含歉意的微笑。赵米有种新鲜感,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居然忘记了寒暄,这样就使她有了一个已经习以为常看着丈夫回来的妻子的感受。肖桦坐到房间离床最远的那把木椅上,笑着看一下赵米,然后为自己倒水。赵米忙又去抢肖桦手里的水瓶,显得多此一举。两个人的手在水瓶的交接之中第一次相触,这种感觉让赵米的胳膊抽动了一下,水便有几滴洒在了桌子上。两个人看着水从倾斜的瓶口里往杯子里流,声音清脆,将静寂的氛围给划开了,也就各自找到一片流动的空气,呼吸有点畅通。飞机上肖桦正襟危坐,回来后将她冷冷地搁置了两天,没有解释,更没有客气,现在来了居然像熟知多年的人,这使赵米的大脑暂时性缺氧。倒过了水赵米就退到床边坐下,一时各各无语,房间因为挂着窗帘,显得暧昧了些。赵米坐在那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拉开窗帘,一时在脑海里斗争着。赵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无助和被动,只得放弃行动的能力,与肖桦互视着。肖桦笑了笑,问:“那个合同写好了吗?”赵米像刚刚醒过来,说,好了。就要到书桌上拿合同草稿。肖桦将手摇了摇,赵米就将刚刚欠起的身体再次放在床上。其实肖桦在广州除了与外商签了一笔大合同,还顺手与广州当地一家公司做了一单外贸转手业务,算算毛利正好二百万元,他便让广州情人的公司去签了合同。广州情人要跟着他来落实货源,他拒绝了。他不想让手下随从们知道这个女人和这笔业务。女人就让自己的表妹跟着来,还暗示可以对这个表妹格外的亲近。当时肖桦用手指头刮女人的鼻子,羞她,还一本正经地教训她,表达进一步的爱意。肖桦对随从们解释是一个大学同学的表妹。同事们有点狐疑,看肖桦一路上严肃,回来后忙于工作,也就不再胡思乱想,还怪肖总有点儿不讲同学情面,让表妹在宾馆里受苦。肖桦希望得到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现在心安理得顺理成章地开车来处理她。赵米本来还担心肖桦看过她写的合同初稿后不满意,这样就放心了,看肖桦的时候平添了不少的信心。肖桦也在看她,眼睛里的含义越来越有进取性。突然肖桦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赵米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说话的人。肖桦又说:“快!——脱衣服!”赵米的眼睛以更大浓度的疑惑看着肖桦,手却已经护紧了衣服。其实本来在房间里赵米的衣服仅只有一层,光鲜的**包裹于其中,有些呼之欲出。这样赵米就觉得她的意志力正被那个自己无法全然控制的**和肖桦共同攻击着。她怨恨地用双掌按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将不解与不屑的目光看着肖桦。肖桦端起水杯向她走来,赵米收缩起身体,表达拒绝与愤懑。肖桦却是将水杯送到她的嘴边,赵米以手接过喝了几口。肖桦将其残液一饮而尽,然后又返身而走,坐在椅子上。本来赵米担心肖桦会采取什么侵略行动,没有想到肖桦却搞了这样的抒情程序。一切出乎于她的预料之外。肖桦和赵米又一次在稍显灰暗的寂然之中相对不语。赵米去年大学毕业之后到了一家国有外贸企业,本来想着在这里工作几年,积累了关系,然后跳槽走人自己办公司。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从北京某部委调来的一个司级干部,因为国家机关机构改革,加之年龄已大,自觉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就主动要求离开,一时还让有关单位树为了楷模。到了广州,满地黄金,收入大为提高,老婆孩子仍然留在北京,一个人单身在外,也趁机弥补了过去在机关里修身养性造成的风流损失。其实对于女人,男人们因为出身不同,选择的方式也就不一。比如直接从做生意起家的男人,往往喜欢嫖宿,金钱交易,两不相欠,拍手走人。再大的款爷,养了情人,也不会少了冶游于娱乐之所。而从官场半路出家经商的男人,虽然也会短期内偶尔让别人付钱逍遥,却从心底里总是想找到一个固定情人,也可能是多年在机关里养成的机械和安定的习惯使然。这老板刚到广州不久,跟着别人玩了不少色情场所,已自生厌,这时候看到清纯而又妩媚的混合之物赵米,眼睛就绿了,梦绕魂牵,心驰神往,就经常安排机会接触。赵米看到顶头上司对自己欣赏,心里也是激动,即使他抚其后背搂其纤腰,觉得也能接受。有一天刚刚下班,这男人约他到自己在宾馆的房间,说要让她陪着见一个北京来的部长。赵米觉得自己比其他的人幸运,起步伊始,就有点高开高走。兴奋地敲开了门,没有想到领导已经脱光衣服等她了。她一时惊得捂住了嘴,以全部的力气反抗。挣脱而走后就到表姐那里哭诉。表姐劝慰了她一番,第二天就让她到自己的公司上班。赵米想到公司公司办理辞职手续,表姐就讲一切由她处理,让赵米安下了心,觉得这样就免了向同事解释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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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鸟》:非典时期的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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