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曾外婆与曾外公(三)
我的曾外婆文七妹
·我的曾外婆文七妹,1867年生,湘潭韶山冲二十里外湘乡唐家坨文芝仪之女。13岁定婚,18岁成婚。婚后相夫教子,扶危济困,深得子女及乡邻爱戴。后因常年劳苦诱发疾病,1919年去世,时年52岁。生五子二女,两子两女早夭,三子分别为**、毛泽民、毛泽覃,另有继女毛泽建。我的曾外婆文七妹外公回忆自己敬爱的母亲时,说她“完全不识字”。而作为一位生于19世纪中国乡间的农村主妇,除了回20里外的婆家省亲,就再没去过更远的地方。直到年老病重,才平生第一次进了省会长沙。所以,要说她有多么聪颖的天资和出众的见识,恐怕都不能说明问题。那么,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位平凡而又不凡的母亲呢?那就是中国文化渊源深厚、兼容并包的力量吧。特别是作为母亲,她具有对儿子们,对家庭极其深厚的爱。正是这种爱,成就了我的外公,为我的外公性格的形成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础。这一点,我也是在留学之后才开始体会到的。外公的卫士长李银桥曾这样回忆他们之间第一次聊天的情形:毛:父母干什么呢?李: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时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也下地干活。毛: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李: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账也算不糊涂。可是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吃,他吃馒头我们啃窝头,稍不对意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毛: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李:主席怎么知道?毛: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李:您,您母亲也信佛吗?毛:我也喜欢母亲。她也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人民还是受苦。李:磕头不如造反。毛:好,讲得好!曾外婆信佛,而且非常虔诚。这可能与她连失两子,为了保住第三个孩子(即我外公)而许愿有关。其实,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以她善良温和的天性而言,也是很容易解释的。从怀上外公开始,毛文氏就吃上了观音斋,持续终生。母子连心,外公从小也信佛。十几岁时为了给母亲除病消灾,他曾徒步走到衡山(一说是磕长头,即一步一跪)进香。所以,他和母亲曾都为不信佛的父亲担心。我查到观音斋是佛教三种斋期之一,每逢初一、十五必须吃斋。其实不管在发家前后,毛家都克勤克俭,全家很少吃肉,主要吃菜和白米饭。倒是雇工每月初一和十五能吃到鸡蛋和咸鱼片,外公30多年后对此还念念不忘。现在看来,母亲给予善良的本性,父亲给予刻苦的训练,这样的家教再加上英雄与时势的互动,难怪韶山冲的小山坳里会走出后来叱咤风云的毛氏三兄弟了。曾外公是精打细算的农民,绝不同意曾外婆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米轻易拿去施舍。但儿子们是母亲的支持者,用外公的话说:我们家分成两党,父亲是执政党,母亲和我们三个儿子是在野党。我们都是母党,跟母亲亲,跟父亲不亲。不过我认为:外公和曾外公之间,仍然有着复杂而深沉的亲情。只不过由于东方人父子关系特有的含蓄,不轻易外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