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李雍此时才让鹃儿把她们为何出京,以及这一路的事情说给他听。
鹃儿忍不住,到底说了句,「那些贼人走时也没下水搜查,要不雍少爷还是帮忙先找找我家奕少爷吧,这样大冷的天,冻病了可怎麽办?」
李雍斜睨了她一眼,还没开口,旁边亲兵就抢白道:「我们营长做事,还要你一个小丫头来指挥?这黑灯瞎火的,你既这麽想救人,怎不自己去?既要求人,就得先拿出个求人的态度来。我们营长问你话,你好生答着就是,回头若误了救人的事,那干系可全在你身上!」
鹃儿给呛得半字也不敢多说,老实的把出京之事交代了。
李雍听完也没什麽表示,只是听说她照顾叶秋,就多问了几句。鹃儿怕扯上自己,便吞吞吐吐把事情都推到沈轻尘身上。
「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敢多嘴多舌?像方才若不是小主子落了单,我也没那麽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把他藏起来的。」
她到底不笨,看出李雍对孩子的在意,所以适时也表了表自己的功劳。
李雍的目光太幽深,令人完全看不清喜怒,只微微颔首,就命她下去,然後才开始派人去救人。
秦奕这一晚过得可真糟心,跳到水里磕碰了一身的伤不说,还冻个半死,当李雍派来的人寻到他时,他在水里冻得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了,像鹌鹑似的被拖上船後,身子仍抖得跟秋风里的树叶一般。不过好歹是能活着,还给人救了,除了感激,他也说不出什麽别的话来。
至於鹃儿,在给那士兵抢白过後,就彻底断了去检举揭发李雍其实并没有那麽卖力救人,甚至有故意拖延时间之嫌的事。她不蠢,知道想要活下去,还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李雍想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何苦来哉?
天光大亮後,李雍请了大夫,给秦奕把了脉,又煎了一服浓浓的散风寒的药喝下去,待他又好生睡了一觉醒来,秦奕终於想起自己的表妹了。
「钱财丢了就丢了,但表妹还是要赎回来的,阿雍你救人救到底,帮忙寻下轻尘吧。」
已经丢了一天一夜,想也知道名节毁了,可毕竟是亲戚,总不能撒手不管的。
李雍看着他,不说话。
秦奕莫名其妙,还是小地瓜哒哒哒的跑过来,很认真的跟他说︰「你没有跟叔叔说谢谢!」
秦奕的脸孔扭曲了几下,忽地想起自家老子说过,李雍心黑手狠,请他很贵的。
可是,那毕竟是自家的表妹,又养在家中多年,估计他爹愿意出这个钱吧?
秦奕琢磨了下,不太肯定的问了句,「那就照当年我父王请你保护我的价钱?」
其实具体价钱他也不清楚,但当年爹肯拿出这笔钱只为了保护自己,而如今让他拿这笔钱救表妹,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再说了,还有他姑姑家呢,到时一人一半,应该就没问题了。
只李雍淡淡看他一眼,还没开口,秦奕自己又心虚的加了点,「嗯,时间已经过了三四年,要不,再加三成?」
「好。」一个字,李雍答应得很爽快,也不用立什麽字据,就让人去打探消息了。
至於赖帐?呵呵,这种事相信没人敢做的,起码不会有人敢对李雍做。
其实在来的路上,李雍就调查过了这次的事,也大致猜到是什麽人干的了,这会子的调查不过是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点。
因为叶秋虽然没跟他说,但小伍已经告诉过他,咳咳,村长跟那边还是有不少往来的,那帮人也很够义气,给了村长不少好东西。
所以李雍昨天出现得晚了些,出手得也就更加慢了一些。
至於这其中有没有故意报复的心思,呵呵,只能说,营长没来补刀,就算很有君子之风了。
黑鲛帮其实是个很有规矩的帮派,帮众多半是云水岩边的渔民,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才拉帮结派,抱成一团,平常捕渔跑船时就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他们虽然会抢劫,却不会轻易伤人性命,劫掠妇人,更不会无故侵犯谁,甚至他们劫掠的目标都是经过挑选的,像秦奕这样的纨裤公子哥,一看钱就来得容易,这样的肥羊,不宰他宰谁?所以他们劫完了大船,并没有赶尽杀绝,就算绑了不少丫鬟仆妇过来,也不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而是想逼人拿银子来赎。
当然,如果最後没人来赎,那对不起,土匪也不能养闲人的,该卖的卖,该婚配的就要婚配了。
但是,沈轻尘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异类。
她除了刚被绑回来时老实了一阵子,听这些土匪言谈之中,颇有拿她换赎金的想法之後,就故态复萌的抖起来了。
人家送来的饭菜,她说是「狗都不吃的猪食」,砸了。
砸完之後,还要点菜。
什麽清炖鸭子红焖鱼,听得云水岩里最有学问的钟二当家都一愣一愣的。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她这是把咱们这儿当成酒楼还是饭馆了?」
话音未落,就听关押她的那屋又叫嚷起来——
「人呢?都死到哪儿去了?本小姐的吩咐你们听到没有?我舅舅可是全西秦最有钱有势的王爷,你们要是敢不听话,他们一定会让皇上派兵,把你们这里夷为平地!」
那奉命过来送菜的帮中兄弟一脸愤怒,「您听听,这都是什麽话啊?要不是头儿有吩咐,我早大耳光子搧过去了!您再瞧瞧我的脸上,好心给她松了绑,倒是把我挠成这样了!」
钟二当家深以为然,不过为了从那个「全西秦最有钱有势的王爷舅舅」那里狠敲一笔,他还是想劝劝手下,忍一忍的。
偏偏此时,沈轻尘又不知好歹的叫嚷起来,「哼哼,别以为你们天高皇帝远的,就管不着这里。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上出了兵,把你们这里的人株连九族,全部杀光杀绝,看你们还敢不敢对本小姐不敬!」
钟二当家有些忍不了了,才沉着脸要发话给她一点教训,忽地有帮众来报信。
「有几个当兵的来了,说是跟咱们三当家的有旧交,还做过生意,能带进来吗?」
钟二当家的一听,便暂时放过沈轻尘,让人把人领进来了。
来的正是李雍手下的兵,见了面很爽快的道出来意,「道上的规矩我们也清楚,但请看在曾有的交情上给个薄面,痛快报个价吧。」
钟二当家听了这话,只觉大有含意,「请问你们,是哪边营里的兄弟?」
来人一笑,「同州清水营的。」
钟二当家顿时肃然起敬,同州清水营历来是西秦抵御外敌的守护神,那里的将士勇猛,保家卫国,当然也护卫了云水岩这片地域的平民。
「既然是清水营的兄弟,那这个面子我们一定要给,价钱什麽的都好商量,只有——」
他话音未落,只听沈轻尘那边又吵嚷起来,似是砸了碗。
「这样的茶水怎麽能给人喝?你们没有就不会去买吗?难道还怕本小姐给不起钱?」
钟二当家苦笑一声,「听到没有,这位千金可着实难伺候得很,已经毁了我们不少东西,还打伤了不少兄弟……」
他原是想开个高价,没想到那当兵的一听,却是面露冷笑。
「这样的不识趣,便是吃些教训也是应当的。」
钟二当家心中一动,又听那士兵道︰「我们不过是中间人,只管传话的,横竖让我们把那位活着带回去就行了。」
钟二当家明白了几分,心想那妞看来真是得罪不少人了,这样一来,自己倒是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