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但在四道淡淡米黄色的墙面之中,她用一张简单的木质单人床和墨绿色双人沙发,隔成了两个小小舒适的空间,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磁砖上头铺着红白毛线球扎出的小地毯,那张小地毯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手工做的,因为上头的红色白色毛线球还剪得不平均。

厨房也很小,他第一眼怀疑那么小的空间恐怕连颗蛋都煎不出来,但她却在那里煮出了一顿令他至今回味无穷的消夜。

套房里的卫浴门微微敞开一角,他可以一眼就看见麻雀虽小五脏倶全的卫浴也维持得很干净,隐约透着缕淡淡沐浴乳的花香味。

整间套房里的家具等,除却单人床、小双人沙发和小茶几,二十寸平面电视夕卜,就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橱和一套靠角落的小桌椅……

他几乎可以从那套桌椅看见她曾经伏案勤写专栏的模样。

那么小的位置,是如何写出那么多充满女性幽微心事,以及鼓励女性如何在爱与现实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独立宣言」?

陈定有一些失神……他左边心室闷闷的,微微泛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疼。

她离婚后过得如此窘迫,可「女人志」的专栏,还是他无意中间接夺走,给了江颜的。

现在就连粥铺店面被迫收回,也是「拜他所赐」。

「混蛋。」他自言自语低咒了一声。

——骂的是自己。

难怪她今天晚上口气不友善,抗拒和疏离的态度明显至此,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她的专拦和粥铺也不会接连不保……

他思及此,忽然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掏出手机找出一组号码。

「定先生?」

「张扬,」他声音低沉地对电话那端的特助道:「查一查江颜最近做了什么,还有,看看是谁那么有勇气敢调查我的行踪。」

「是,我马上处理。」张扬语气肃然凛冽起来。

「另外通知赵信,明天中午到办公室找我。」他下达命令后,结束通讯,神色莫测高深地盯着手机通讯录中的其中一则。

——江颜,希望你记住什么叫好聚好散。

阿May醒过来的时候,空气中有着淡淡温暖的米香味。

她望向在流理台前忙和的温宜,呆呆地看了许久……

「温宜,如果我也是像你这样的贤妻良母而不是事业女强人,周伟是不是就不会对外寻求慰藉了?」阿May脱口而出,下一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温宜只是回头对她笑一笑,温和地道:「真心爱你的人,不管你是贤妻良母还是事业女强人,都会一心对你好,舍不得你难过。可惜我们遇不到这样的人,但是,我们至少还能爱自己……这不是心灵鸡汤,这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明明她的语气很温柔,很平缓,几乎是轻描淡写地说起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阿May却不知不觉泪水夺眶而出。

自从婚前发现周伟劈腿以来,一直到强忍委屈、强迫遗忘的走进婚姻……日日夜夜,听着谎言,假装太平无事……可是那么多个午夜他偷偷起身接的电话,甚至是草率敷衍的性生活……阿May以为自己是个行事俐落果决,眼睛容不了一颗沙砾的,她也最看不起为了个男人把自己踩进尘埃泥地里的哭哭啼啼女人。

可因为周伟,她一步步沦落到自己向来最轻视的,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受害者」。

「温宜……」阿May有些艰难而迷惘地问出心里的疑惑,「我是不是把自己搞得很失败?」

她替阿May盛了一碗白粥和小葱豆腐,一碟子炖得烂烂的马铃薯牛肉,放到沙发前的小桌上,依然温言道:「你不失败,只是卡到阴,驱完邪就没事了。」

「噗!」阿May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逗笑了,虽然是红着眼眶的笑,却不自禁越笑越开心了。

「去刷牙洗脸,吃完早饭后,我们好好商量,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温宜也不自觉松了口气,笑吟吟地道:「当年你可是爆发力和战斗力惊人的辩论社社长阿May,昔日辩垮打趴好几轮全国辩论社学长的英姿雄风到哪去了?周伟今天敢这样欺负你,不过是仗恃着你爱他,如果你不再成为他手中的人质,他还能拿什么糟蹋你?」

阿May尽管想起周伟时心中还是隐隐抽痛,好像早已融入自己骨血中的东西要被硬生生抽离拔除,可温宜说得对,周伟敢背叛她,甚至弄出私生子,不就是仗恃她爱他吗?

如果她不再爱了……

不,也许她深爱的那个周伟,早就在他出轨的那一天死去了。

那个腼腆紧张红着脸向她跪求交往的男孩,那个和她互相依靠了那么多年,总是逗她笑,陪她疯的男人……其实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周伟,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阿May已是泪流满面……

是啊,那男孩已逝去,她苦苦守着的一切,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温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泪眼模糊的阿May,脸上已有了决绝之色。

温宜送走了尽管悲伤隐隐依旧,整个人却已不再透着灰败气息的好友,她伫立在巷子口,看着计程车载着正前往为自己下一站人生而奋战的阿May离开,自己郁郁的胸口也仿佛破云而出的阳光,疏朗明亮了起来。

「我也要加油!」她笑了起来,那温柔的眉眼,高举为自己打气的拳头,显得越发可爱动人,「加油加油——」

「你精神还真好。」一个低沉戏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心一跳,愕然回头。

——陈定?一大早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隆冬早晨的空气清冽而舒服,分外醒脑,可温宜在这一刻却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胡涂起来。

昨晚他们不是才不欢而散吗?而且她话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

身材高大颀长的陈定今天一身灰色长大衣,里头是黑色套头羊毛衣和蓝色经典不败款的牛仔裤,裹住了他一双长得堪比男模还要好看的长腿……

今天他又换了一辆车,不再是时髦风骚的款式,而是宾利的ContinentalGT千万跑车,走沉稳内敛奢华风格的银灰色系。

嗯,富豪标配之一。

温宜眼神平静无波地望着他,「定先生早。有事吗?」

「我送你去店里。」他低头看着她。

这人一大早吃错药了?

她狐疑而不安地后退了一步,秀眉微蹙。「谢谢,不用了,我——」

「我有事跟你说,上车。」

「可是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喂!你干嘛?放开我!」她又轻轻松松被他一把扛上肩,轻柔地扔进副驾驶座了,气得温宜都快失控的张牙舞爪起来,她拼命拍着车门。「陈定!放我出去!」

他闲适松快地坐上驾驶座,不顾她的怒目而视,深邃黑眸透着一丝笑意和微微光芒,「坐好,待会一脑袋撞上挡风玻璃可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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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温粥的暖爱时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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