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方泓睿双颊微红,向赵采嫣感谢道:「多谢二嫂吉言。」他自己亦许愿能中,解元是不敢想的,只望能中罢了。
赵晨瞧了眼方泓墨,见他望着方泓睿,脸带赞许与欣赏的笑容,恐怕赵采嫣说的并不单纯是吉祥话儿,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吧。
她小声问他,「泓墨,你来猜猜,泓睿会不会高中?」
方泓墨只简单地道:「以他才学,应该能高中。」
「你说他会不会中解元?」
方泓墨弯起嘴角,「那可不容易。」来淮京城应举的的才学出众者,达上千人之多,在这些人中要夺得魁首谈何容易啊?
赵晨见他不肯透露,便不再追问,反正没几天就知道了。
方娴向月神所许的愿望则是愿自己能貌似嫦娥,越长越美。
赵晨听了她的许愿,不觉微笑,初见她时还像个孩子似的,虽然举止有礼老成,眉眼间却稚气未脱,如今已有一年多过去了,随着年纪增长,这一年她高了不少,身材也越发窈窕有致,已初具美人之姿。
方娴的容貌,糅合了方家人的俊俏与林氏的柔美,纤巧而白皙,明年她将及笄,到时候也该谈婚论嫁了,自然希望自己能越长越美,好寻得如意郎君了。
常开诚有个最大的心愿,却不敢当着表姑父、表姑母的面说出口,只好对月默念。
赵采嫣见他不出声地许愿,便笑道:「表弟,这愿望可得大声说出来,不然月神听不到的。」
常开诚挠挠头,朝她憨憨地笑笑,也不解释什麽,接着对月拜了三拜,把香插上。
祭拜完成,众人便游湖的游湖,赏月的赏月,与友人相约嬉戏的出门玩乐,分散而去。
中秋之夜,淮京城内可是热闹非凡,御街夜市,游人络绎不绝,买卖直到五更也不停歇。民间争占酒楼高台,对酒高歌,通宵达旦地玩乐嬉戏,谓之玩月。
方泓砚与赵采嫣亦出门玩乐去了,今年元宵佳节,赵采嫣是躺在床上过的,这回她身子养好了,誓要出去玩个通宵玩回本来。
赵晨身子重了,方泓墨不敢带她去外面,只怕人多拥挤出事情,便留在家里不出去。
常开诚趁着诸人散开,向赵晨小声问道:「表嫂,我想和她说会儿话行吗?」
昨晚他与大表哥交谈之後想通了,以他如今的状况,要娶从霜是千难万难,不如先立业再成家,於是一回到府中就栽进屋里写起信来,告诉父母自己要跟大表哥去明州,娶妻一事暂且搁下,等他回来後再说。但他的想法亦要让从霜明白并接受才行。
赵晨知他要与方泓墨一起去明州,自然会想在临行前与从霜说些体己话,加之今日又是过节,佳节之夜人月团圆,再要不许他们见面说话就是不近人情了,便点头答应了他。
常开诚眼睛一亮,喜笑颜开,望着从霜朝一边摆了摆头,便先独自走开。
隔了一会儿,从霜才离开赵晨身边,朝他走的方向而去。
从露小声叫道:「少夫人……」
赵晨回头,见这丫头欲语还休,一脸羞涩神情,不由失笑,朝她点点头,「别太晚。」
「是。」从露应了声,转身匆匆而去。
这时韩氏与林氏已经命丫鬟们在水榭中摆开桌椅,向赵晨与方泓墨招手,叫他们一同打马吊。
方泓墨捋起袖子来道:「看我大展神威,给昕儿赢个金元宝回来,正好打个长命锁。」
赵晨在一旁听了不由得大笑,「你别吹牛吹得太早,别到时候输得连朝岚居在哪个方向都不知了。」
韩氏与林氏也都笑出声来,韩氏瞥他一眼,「就算你能赢,我孙儿的长命锁还需你来打造吗?」
方泓墨立即鞠了个躬,「多谢母亲赠我儿长命锁。」
韩氏笑着白他一眼,「真是给根竿子就上,我怎麽养了这麽个厚脸皮的儿子?」
方泓墨自若道:「儿子这脸皮厚也是分人的,在母亲面前是厚的,换做在旁人面前,那就薄许多了。来来来,闲话少说,轮流做庄,数大者首庄。」说着,从马吊牌里抽了一张,是张九十万贯的大牌,「看来首庄是我无疑了。」
韩氏与林氏分别摸牌,都没他的大,最後轮到赵晨摸牌,翻开来一瞧,居然是最大的万万贯,自然是她先做庄。
方泓墨感慨道:「我家昕儿福气果然是好的,还没出生就赚到一个长命锁,这会儿又让阿晨摸到个万万贯。」
众人一面说笑,一面围坐桌前打牌,一旁摆上削皮、去籽切成小块的西瓜、乳梨,乾果则有荔枝乾、榛子、枣圈等等供取食。
凌香过来问他们喝什麽,韩氏、林氏都喝桂花酒,赵晨不能饮酒,便喝香蜜卤梅水,方泓墨说要与她同甘共苦,她不能饮酒,他也不饮酒了,一起喝卤梅水才叫同甘。
赵晨虽知他是戏言,心里却还是欢喜的,含笑望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卤梅水,入口酸甜微咸,咽下後有一股清爽的梅子香味留在唇齿间。
赵晨想着他又要出远门,依依不舍,自然是想与他多相处一刻,奈何她如今爱犯困,打了十几圈後,眼皮沉沉的都快要睁不动,更不要说算牌了。
方泓墨见她连着输了几回,知道她乏了,便向韩氏、林氏告辞,韩氏体谅地点点头,让他们回去早些歇息。
【第六十五章古怪的岳掌柜】
两人回到二门外,却见方泓砚与赵采嫣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赵采嫣板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方泓砚也是一脸不快。
赵晨心想赵采嫣不是要去玩通宵的吗,她讶然地与方泓墨对视一眼,站在门外等二人走近後,问道:「二弟,你们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赵采嫣气道:「在御街上被人挤得发簪都掉了,被人一踩,成了两截!」
御街上的夜市人流如织,方泓砚与赵采嫣与丫鬟、小厮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赵采嫣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发簪大约原来就松了,撞这一下便从头发里滑了出来,万幸落在地上没断。
但她想捡起来,却被人潮挤到一旁去了,一时无法靠近发簪掉落处,只好叫离得更近的方泓砚替她捡。
方泓砚见她被挤开,本能地朝她迈了几步,再见她示意回头去拾发簪已经迟了,一位妇人走过,正好一脚踏中发簪尾部,将簪子踩成两截。
赵采嫣便与那人理论,要对方赔偿,对方直叫冤枉,道她好好地走着路,怎会知道地上会有发簪,又不是故意去踩的,不能叫她赔。
其实这一根翡翠镶金花鸟发簪,并不是有多名贵,气的是泓砚反应太慢,再加上那妇人拒不认错,她咽不下这口气,便不依不饶。
争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方泓砚见围观者多,便劝说:「算了,采嫣,只是断成两截,找匠人修一下就好。」
赵采嫣朝着方泓砚没好气地瞥了眼,心道你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怎麽还替别人说起情来了。
那妇人见状藉机走开,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转瞬间就找不到妇人踪影。
赵采嫣气得无语,转身就走。
方泓砚急忙拾起发簪追上她,「采嫣,你还修不修簪子?」
赵采嫣不理方泓砚,只埋头闷走,走了一会儿,他们路过一家首饰铺,方泓砚劝道:「采嫣,去问一下,看能修就修一下吧。」
赵采嫣走了这麽会儿,之前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根簪子式样时新,是她近日颇为中意的,不然也不会有那麽大的火气了,便和他一起进首饰铺询问掌柜。
掌柜接过断簪子,仔细瞧了瞧後道:「簪子本就是镶金花鸟的,断处镶金,簪头上的小小损坏亦可修复。这位夫人可以把簪子留下,明日来取,若是急的话,在鄙号稍作等待,一个时辰便可修复如新。」
赵采嫣便道:「好,你这就替我修,我们去别处逛会儿,一个时辰後回来取簪子。」
掌柜便当两人的面秤了重,再将发簪小心地收入盒中。
他们俩在附近闲逛了会儿,用了些小食、饮料,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回到铺子里。
掌柜取出发簪,秤重给他们瞧,一面笑呵呵地道:「这位夫人,簪子修好了,用料为金二钱,加上工钱共计一两一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