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琳日记1940年(一)(3)
1月15日,星期一今天下午,我向邻居了解了更多的情况。我去了邻里××家。他们家族在本地算是家境不错的,有些地产。他有一个儿子、媳妇和一个小孙子。他常泡茶馆,四面八方的消息都能听到。另一位农民和附近的几位妇女来了,共来了9人,他们的看法只有一个:建立所谓“东亚新秩序”的目的就是日本人说了算,最终在经济上、政治上彻底奴役中国。没有一个人说日本人一句好话。说实在的,他们对日本人恨之入骨。我说有些日本人还是通情达理的,他们做的一些事表明他们对中国人是心怀歉意的,可这些邻居怎么也不相信这一点。
今晚参加了一个家宴,我是惟一的外国人,一起聚餐的还有5位有教养的年轻教徒、杨牧师夫妇和程夫人。和平时一样,谈起日本人来他们又是异口同声、态度一致,都认为每个日本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痛恨每个日本人。我和杨牧师坚持认为,我们身在日占区,有责任弘扬爱人和善待他人的精神,让中国朋友理解并非每个日本人都是本性凶残。在座的年轻人很难接受这种看法。这个晚上,我过得非常开心,让我高兴的是他们没把我当成外国人,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1月16日,星期二今天上午,我和××由于这些日记将寄往美国,魏特琳担心日本人检查,因此没有提及姓名。一起整理有关中国老百姓对日本看法的调查资料。老百姓的看法是一致的,在日本对中国有何图谋的问题上,中国人终于统一了认识。中午,我约了初二的4名学生来吃饭,她们今天停课了。猜字谜这个游戏很不错,能让学生们用上学过的单词。她们玩得很投入,不再感到拘谨。
下午4时。波士顿大学的莱斯利博士(Leslie)来参观金陵女子文理学院。5时,他去瑟斯顿夫人处喝茶。他很想知道“大东亚新秩序”的含义。
今天晚上,瑟斯顿夫人、哈丽雅特、凯瑟琳和我在南山聚餐。整个晚上,我们聊的都是非常琐碎的话题,一次也没有争论,不过中间有一两次还是谈了工作。当我写完这些日记时,差不多已是午夜12时了。
今天阴冷有雨,我坐在办公室里一点都不舒服。手指冻僵了,字都打不了。已是“三九”的第7天,也到了雨雪不断的时候了。
昨天,彭夫人和她儿子从上海来到南京,准备去合肥。真想把我的心里话倒给她儿子,像他这样的男子汉,再不能满脑子只想着保住自己的财产了,必须肩负起救国的重任,否则,中国永远也没法赶走压迫者,并获得自由。这个年轻人丢下他在非占领区的工作,专门跑回来保护自己的财产。我不相信他当公务员这么短时间,就能清清白白地聚敛这么一大笔财产。
他母亲一直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但她看不到自己儿子的缺点,她儿子也是在教会学校接受的教育。
1月17日,星期三天气依然寒冷,没出太阳,不过也没下雨。我在办公室里快冻僵了,所以,带了一只热水袋到办公室暖手。
今天下午,有一位年轻的中国妇女来看我,她从上海来,她父亲在南京的新政府里做事。我看她对这场战争漠不关心,认为胜败都不关她的事,反正她又不打仗。不知她对父亲在傀儡政府中任职作何感想,总之,看不出来她有羞愧感。
下午3时30分。我和凯瑟琳去基督教女子学校,参加教友会(DisciplesBrotherhood)的各国传教士联谊宴会。宴会共18桌,每桌8人,总共144人。看来,参加联谊活动的中国人很尽兴。宴会由琼·特劳特(JuneTrout)小姐做东,花了6美元原文如此。,办得很不错。
在寒冷的室内坐了一整天,晚上感到特别累(今天穿了3件毛衣,两套贴身羊毛衣裤)。
1月18日,星期四初二的78名学生邀请教师去她们宿舍参加一个小型聚会。她们表演了几出小短剧,主要内容是应该助人为乐。这个班看来已经变得比其他班更积极、主动了。这个班有39名勤工俭学的学生。
1月19日,星期五上午9时45分。举行了本学期最后一次学生大会。会上,王先生讲了话。我在讲话中评价了本学期的工作情况,然后,大家唱赞美诗,第一首是《孝心》(这首歌学生很喜欢),最后一首是《主啊!关心我们,保佑我们》。大家勤勤恳恳地工作了4个半月,结果,本学期的违纪问题最少。本学期也没有什么外来干扰。虽然来学校拜访的人很多,但从未发现有心怀叵测的特务。
今天中午停了课,学生要收拾行李回家了。回家之前,她们必须把宿舍打扫干净。一直负责教室卫生的那些学生,回家之前还得打扫教室。她们离校后,我们要给她们的工作打分。
1月20日,星期六中午天气变冷了,并下起了雪。上午9时,我和初二的5位学生开了一次会,她们担任勤工俭学的监理或监理助理。她们把记录本交给我看,上面记录着她们管理的学生出勤情况及所得评分。她们还带来了抹布,并为下学期制定了工作计划。
今天下午雪下得很大。希尔达、凯瑟琳、菲利普·切普、哈丽雅特和我一起在城墙上散步,走了好一会儿。迎风漫步,欣赏落在山上和山谷里的皑皑白雪,真是一件乐事。虽然天气很冷,农民却毫无怨言,瑞雪兆丰年嘛。按农历,现在是“四九”,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