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琳日记1940年(一)(5)
1月27日,星期六我原准备今天下午离校,去盖尔博士家住一个星期。我需要去休整一下,原因之一是我在校园里忙得没空休息。对我们行政人员来说,过去的一周甚至比平时还要紧张。
我刚吃过午饭(现在我在400号宿舍楼吃午饭,因为我住的那栋宿舍楼关了),黄梦瑜医生的母亲又来了,她被日本人赶出了自己的房子,现在,她住在她以前的黄包车夫家里。我想她并不穷,因为,她女儿肯定很有钱,在离开南京之前肯定也给了她一些钱。我交给她一封写给安村先生的信,虽然,他对黄医生的房产被霸占、并改建成花柳病医院一事也许无能为力,但希望他至少能了解一些情况。
下午2时30分。有一个毕业典礼,4位护士最近刚修完金陵大学医院培训班的课程。
我正要离开校园,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朝我的黄包车奔过来说:“华小姐,我一直在等你出来,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又冷又饿,一直在为日本人做苦力,但是现在身体不行了,背不动了。”(他以前是我们庐州教堂的一位牧师)我怀疑他的败落和海洛因有关,我让他把地址留给门卫,给了他够吃几顿热饭的钱,然后就走了。后来,我见到杨牧师,杨说,过去几年中见到他好几次,他是在吸海洛因。20年前,他有妻子和4个儿子,在一个蒸蒸日上的教堂里有一份工作,曾经前途无量。
晚上10时30分,我到了盖尔博士家。这儿很清静、温馨。但愿世人都能有这么一个家。
1月28日,星期天昨晚下了小雪,今天天气很冷。今天上午,我读了劳伦斯写的《以行动表明上帝的存在》,并读了一点《聆听上帝的声音》。今天下午4时,瑟尔·贝茨做了一场精彩的布道,题为《当今世界局势与基督徒》。他从《以赛亚书》第59部分读起。以当时的场合,能如此无畏地谈论《圣经》中先知的观点实属不易,因为听众背景复杂,其中有日本人、中国人、犹太人(流亡者)、英国人和美国人;有传教士、外交官和商人。他首先描述了世界局势:苏联占领了芬兰;日本占领了大半个中国;然后讲述了德奥关系,等等。最后,他呼吁基督教徒们:1笃信上帝;2与致力于促进人类文明和世界进步的组织密切合作;3坚信暴力、强权、战争、贪婪最终是不会获胜的;4有些人穷兵黩武,为战争不惜一切,而基督徒则要为和平不惜一切,努力工作,并勇于奉献。
1月29日,星期一多么宁静的假日!今天中午,我步行到南门,在那儿和里瑞尔·蒂加登(LyrelTeagarden)及埃德娜·吉什共进午餐。路上,我经过大概仅有6个街区那么长的一条街,我数了一下,足有12块立在店门口公开贩卖鸦片的大幅招牌。这叫“官土”。私开的烟馆又有多少呢?我不知道。
我在里瑞尔那里听她长谈中国西部的情况。不难想象,一位一直在“自由中国”最自由的地方工作的人,怎能忍受在这里工作呢?她向我描述了西部的中国人英勇抗敌的大无畏精神,但是她又说,在昆明和香港这些地方,人们根本没意识到国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1月31日,星期三机密今天,林弥励又来见我,她准备辞职,因为,她和程夫人合不来。有句话总是对的:两人都有理,两人也都有错。如果她俩能相互关爱、彼此谅解,问题很容易解决。
我多次意识到,现在,我们在这片土地上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性格问题,双方为一些琐事发生分歧,互不相让,因为,都怕“丢面子”。我们这一个小小的基督教团体中都有那么多问题,中央政府里该是怎样一番情形啊!我再次对蒋将军深感钦佩。
林弥励同意去上海度假,并愿意在那儿等我回话。如果程夫人多一点关爱,林弥励多一点宽容的话,两人之间的裂痕就会弥合,但是,两人都不愿这样做。我知道,上帝要操的心比我更多,只好祈祷:“愿你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