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西不多却足以救急,她找到了打火石先点燃柴火,烘干了衣服,用锅子盛了水放在锅子里煮沸,再想办法替他治伤。
这时候她发现躲在柴火后头的一窝鸡,便心喜的徒手捉鸡,长在野外的鸡个头都不大,她左右开弓便捉到两只母鸡,脚一踩又是一只,可惜足足有母鸡两倍大的公鸡跑了。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将柴火堆一拨开,里面有十来颗鸡蛋,她敲破一颗看看有没有小鸡仔,见是能吃的就全下锅煮成水煮蛋,反正没油没调味料,也没别的吃法。
事实上苏子晴会做的菜不多,就是整锅炖,大杂烩,爱吃的人不见得会掌杓。
「我的伤呢?」
「我搜了你的身,发现几张泡烂的银票和碎银,还有一只看似刀伤药的瓷瓶,我估且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碰碰运气。」
苏子晴并未说实话,除了他身上的伤药,她随身携带防火、防水的小玉盒,里面有六个小方格,分别放了解毒丸,头痛脑热的驱邪丸,防风寒药丸和止血镇痛的伤药等,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她实在不相信后娘的为人,特意请人做了这个。
玉盒不大,约半个巴掌,每个方格仅能放五、六粒药丸,她搁在荷包内方便取用,若有需要用上一颗能够应急,让人有机会找大夫医治,欧阳无恕该庆幸荷包没被大水冲走,要不然他恐怕没法清醒的这么早,还得多受几日苦。
「你搜我的身?」他面色古怪。
「不然咧,你以为我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带着刀伤药坐船。」当她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呀,随时有受伤的可能。
欧阳无恕脸微红,呐呐的说:「多谢了。」
他一个大男人被人东摸西摸,即便是个发未挽髻的小姑娘也够叫人难为情了,他长到十六岁还没和女人亲近过。
「不过我丑话说在先,你身上的伤口真的太多了,我上两次药就用完了药粉,你一直高烧不退,我只好到附近找了板蓝根、婆婆丁熬成汤给你灌下,连喝了七、八碗逼出一些汗,烧才退了一些……」她认识的药草不多,知道这两种有清热解毒作用,其他她不敢用。
也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误打误撞,加上他自个身强体壮,几碗汤药下去有了改善,烫手的高温终于慢慢下降。
「你……照顾了我一夜?」他喉咙一紧,有种令人想哭的苦涩,除了他的爹娘外,没人会在意他过得好不好。
「错,是一天两夜,打从我们落水的那一夜开始你就昏迷不醒,我虽然用了你的刀伤药帮你止血上药,可是到了下半夜还是发烧了,你一直没醒,反反覆覆的发烧,到了天快亮才好一些……」
换言之,他俩失踪了快两天,期间全无消息,少男少女独处一地,这事一旦传出去,她名声尽毁,但是苏子晴并不在意,当务之急是如何活下去,以及躲过后娘的算计,其他都是小事。
「还在下雨?」他听见淅沥沥的雨声。
「嗯,还在下雨,不过雨势有在减小,大约下到明儿一早就不下了吧!」她希望雨停。
全身是伤的欧阳无恕吃力的坐起,光是这动作就让他额头冒出不少汗,「我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她不予置评,他们好像被河水冲得很远,她又胡乱走,一时半刻要找到人很困难。
「喝鸡汤。」
「你喝了吗?」他看了一眼,锅里还有很多的鸡汤。
「喝了,我不会委屈自己,我还吃了很多鸡蛋。」她指了指一地的碎蛋壳。
他便不再推辞,接过竹碗,这竹碗与其说是碗,不如说是竹筒,两头有烧过的痕迹,一边留节,一边烧空,形成能盛物的器皿,连筷子也是竹片做的,只是大小不一,有长有短,能夹物罢了,做法粗糙,但也颇有野趣。
看他在打量那个碗,她肩一耸,「这儿除了锅子什么也没有,凑和着用吧,我冒雨捡了一截竹子才烧出一个盛汤的碗。」
有露营经验的苏子晴很懂得利用手边资源,前一世的她很喜欢亲近大自然,有台露营车,她会开车载着学生到野外露营,一待五、六天,在大自然的环境中写生,画出一幅幅美丽的画作。
她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合力养大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爷爷是知名的国画大师,外公是书法名家,在两人书、画的薰陶下,她自是能写擅画,并以此为业。
十八岁那年她就被誉为书画天才,并开始办展览,出售作品,二十五岁不到开班收徒,成为知名书画家。
由于家学渊源拥有深厚的功底,她的书画广受欢迎,因此她在生计上并不困顿,还花了五千万在山上盖环保屋,打算当她养老的去处,她把她的未来打点得很完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再好的安排也抵不上老天的捉弄,盖好的环保屋没住上几天就告别深爱的世界。
幸好她天性是悲观的,对人性没把握的预立遗嘱,身后财物全留给老人家,他们没了就捐给国家,环保屋给了她好友的女儿,一个有自闭症的十七岁少女,有着极高的绘画天分,环保屋符合她不善与人往来的需求。
她聪慧得令人惊讶,一般闺阁千金不会懂得如何自救,她们只会呜呜低泣,惊慌失措。
喝着热腾腾的鸡汤,身子一暖的欧阳无恕认真的道:「我这条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她侧着脸想了一下。「还不需要,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不求人,你当欠了我吧!」
「好。」他欠她一条命。
「击掌为盟。」古人很信这一套。
「嗯!」
击掌的时候,望着没他手一半大的小手,欧阳无恕心里兴起些许波澜,他想握住柔白小手永远不放,想要守护它的主人。
【第三章回到伯府的第一仗】
「啊!天放晴了——」
「是呀,天放晴了。」
在他们把野鸡煮了吃、烤了吃之后,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阳光普照,大地染上金黄色,这天刚好是第三天的早上,欧阳无恕的伤势也好转了些,能不用人搀扶地走上几步,伤口渐渐结痂,就是脸色还有点苍白,稍微走久点会喘,胸口会发疼。
外伤好治,内伤难医,他这是动武过度后所导致的气血淤凝,须得慢慢调理,一时半刻急不得。
不过雨一停,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脸,没雨了表示他们可以离开,不必忍受难闻的霉味和鸡屎味。
「咦!这里有蘑菇?」一脚跨出茅草屋,欧阳无恕一眼就瞧见长得稀疏的蘑菇,几朵小菇巴附在门边。
「不然你以为小鸡炖蘑菇、烤蘑菇打哪来,茅草屋是以竹子编成屋体,再抹上混了稻草的泥巴,腐烂的泥巴草是滋养蘑菇最好的肥料,下过雨它自然会长出来。」虽然只有十来朵,但够吃了。
蘑菇的生长速度极快,有雨就长,她把几朵大的摘了炖汤,到了晚上小蘑菇长大了,旁边又冒出小朵的,她又烤着吃,一次不贪多,才想吃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