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转眼快五年了,自打父母过世,她再没来过宛平,两人偶尔听到彼此消息也是从外祖那边得到。

「我回京城几次,都没见到你。」

「嗯,母亲过世,很少回外祖家了,而且嫁了人,总不方便……」容嫣轻声道。

谭青窕父亲是官宦世家,在朝中颇有地位,故而夫家不敢怠慢她,可并不是每个妇人都如此幸运,更多的还是身不由己,她理解容嫣。

「走吧,跟我回去,你还没见过你外甥女呢!」

路上,谭青窕问及为何来宛平,容嫣讲了,但保留了无後的原因,又道:「与其被休,倒不如先提出和离。」

谭青窕大惊,虽痛骂秦晏之薄情寡义,憎恶尤姨娘阴险歹毒,可还是心疼自己这个表妹,於是眼圈又红了,偷偷吸了吸鼻子。

见状,容嫣微笑,表姊单纯是真性情,也是真的对她好,她心暖了。

【第二章做我的外室】

到了临安伯府,容嫣拜见了伯爷、伯爷夫人,见过表姊夫。

徐井松二十有七,翩翩儒雅、相貌堂堂,不语也带三分笑,看着平易近人,听闻他极宠爱表姊,这麽些年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让容嫣对他又多了份好感。

临安伯身体不好,故而这个家都是表姊夫做主,他听闻容嫣的事,凝神皱眉,道了句,「有魄力,女之英豪也。」

谭青窕拍手而笑,「以前她可不是这样,柔柔弱弱的,常被我欺负。」於是又对夫君讲了容宅的事,劝道:「让她留下吧,长住客栈总是不安全,我也许久不见她了,恨不能天天在一起。」

徐井松看着妻子,笑容宠溺,「好,听你的。」

谭青窕挽着他,娇声道了句,「谢谢夫君。」於是对表妹点头。

看着恩爱的两人,容嫣回以一笑。

夫妻就应当如此吧,她为表姊高兴,也有那麽些羡慕……

除了徐井松,还有在府学读书的二少爷徐井桐,和年刚及笄的三小姐徐静姝,匆匆打过招呼,又见了三岁的外甥女,徐井松便遣人把容嫣的行李搬来,打算腾出重台苑给她。

容嫣婉拒,他们一家人热情已让她很是感激,哪好过分搅扰,在容宅讨回之前,她暂住客房便好。

府学休假,徐井桐在家温书,见容家表姊搬来,便帮着跑前跑後。

徐井桐今年十八,生得白皙英俊,和兄长有些相像,但比兄长多了分朝气,笑起来带了阳光的味道。

见下人整理齐了,他转头对容嫣道:「容表姊需要什麽,尽管对府里管事说,不要见外。」

容嫣微笑道谢,她挑唇时,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淡淡的,轻得像涟漪。

徐井桐看得心惊,好一块天然璞玉,清透明丽,真不明白怎会有人想休了她。

见她正抱起妆奁,徐井桐赶紧上前,「我来吧!」说着便伸手去接,不小心碰了她手指,微凉柔软,不禁愣住了。

容嫣颦眉赶紧抽回来。

「表姊要放哪?」他笑道。

容嫣敛目没看他,神色略沉地指了指梳妆台。

徐井桐轻巧放下,赞了两句紫檀妆奁,便问可还有其他要搬的。

她摇头,「谢二少爷,今儿麻烦您了,不打扰您读书了。」

这是要谢客啊,徐井桐识趣地笑了笑,才打算迈出房门,便听小厮来报—

英国公府三少爷来了。

英国公府为阀阅世家,手握国之半数兵权,在朝炙手可热。

英国公虞鹤丞任五军都督,加太子太保,封镇朔将军戍守宣府,长子虞琮讨伐西北殉国,孙儿们十几岁随军出征,个个功勋赫赫。

尤其是三少爷,睿智骁勇,十八岁便坐到了副总兵的位置,只可惜年少轻狂,因打了场败仗险些丢了大同而获罪,至此心灰意冷,整日里斗鸡走狗,流连声色……

既是贵客,没有躲着不见的道理,而这些都是去前院的路上,听三小姐徐静姝道来的,小姑娘说这些时,满眼的倾慕痴迷,看得容嫣极是不解。

徐静姝娇红着脸解释,「名门贵胄、俊美无比,天生便带着凛然之气,而且人如其名,战场上运筹帷幄,笔墨间才华横溢……哎呀,总之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人陷进去,京城爱慕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呢!」

「他叫什麽?」容嫣随小姑娘入正堂问。

「虞墨戈。」

尾音戛然而止,小姑娘驻足,望着前方脸瞬间红透了。

容嫣循着她的目光瞧去,也愣了,一阵寒意沿着脊背爬了上来,脸色不由得煞白。

努力淡去的记忆一层层地补色,鲜亮、清晰,最後只留下那夜荒唐中的一张脸……

虞墨戈站在徐井松面前,清冷地看着进门的两人。

徐井松和虞墨戈都是世家子弟,昔日远征同行过,结下情谊,虞墨戈每次来宛平都会来拜访临安伯。

徐静姝兀自福身,容嫣则挪着灌了铅的腿上前,揖礼。

「这是拙荆的表妹,原宛平知县容大人之女。」徐井松介绍道。

「浙江布政使司参政,抗倭名士容伯瑀?」虞墨戈问。

没有了醉酒的沙哑,他声音幽沉清朗,尾音慵懒上挑,带着不经意的魅惑,容嫣一下就理解了徐静姝方才的那句话了,「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人深陷其中」,她当初陷过一次,如今不敢再抬头了。

「是。」她淡淡应。「小女子容嫣。」

「……容嫣。」

他不经意的重复却把容嫣惊得一颤,那夜,他深入时曾问过她叫什麽,她噤口不言。

瞧着紧张的容嫣,徐井桐朗笑,打趣道:「三哥,你把容表姊吓到了。」说着,拉他入座。

虞墨戈没再说什麽,瞥了她一眼,随徐井桐去了。

见也见过了,容嫣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谭青窕知她这几日劳累,嘱咐几句便让她回了。

容嫣看都没看虞墨戈一眼,脚步不停地逃离,经过花园亭子才松了口气,坐下歇息。她抬手擦擦冷汗,这才发现手居然在抖,她不是怕他,是那日羞愧让她不敢看他,她不愿再忆起那日。

她怎都没想到他们会再聚,更没想到他是英国公府的三少爷,还以为他只是哪家的纨裤公子哥,贪欢玩乐而已。

也没错啊,他不就是个纨裤,不就是酒後贪欢吗?三小姐方才怎说的?流连声色、放纵……他就这样的人,那一夜对他而言应该是再寻常不过了,寻常到不值得一提。

他不是也醉了吗?或许他也不记得了……不用怕,他应该忘了。

容嫣自我安慰,心情稍稍缓了过来,忽地又觉得好笑,如此胆小,竟也敢做这种出格的事,既然做了,居然还怕成这样。

她看着外面冰冻的池塘发怔,全然不知身後站了个人。

「小姐跑得还是那麽快啊!」

容嫣吓得跳了起来,差点没站稳,他忙握住她的手腕扶住,分明是热掌,偏就比池塘的水还冰,将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她抬头看着他,再遇後第一次对视,这张脸依旧如雕刻般分明,俊美绝伦。他盯着自己的双眸,没了那日的轻佻,如远山迷雾,看不清、摸不透,却掩不住透出的精光。

眸色变换,波澜不惊,单是这一双眼,容嫣便明白徐静姝所道的魅力来自於哪—你看他是云淡风轻,但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麽,混迹烟火却不带烟火气。

正因如此,他的气场强大而冰冷,这种神秘给人压迫感,让人觉得他无心无情。

不知他怎会来这,生怕被人看到,容嫣慌张地四下环顾,收手道:「三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虞墨戈蓦地笑了。

容嫣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授受不亲,他们之间还存在这个词吗?

看着她堪比白雪的肌肤,从精致的脸颊一直红到柔嫩的耳根、脖颈,最後延伸到他所能想像的地方,虞墨戈又笑了。

「没想到能再见,可真是巧。」

容嫣心惊,否认道:「您、您认错人了吧……」

「哦?你这是想赖帐,不赔我的玉佩了?」

「我都把镯子留给您了!」她抢言辩解,见他得意挑笑,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哀怨低头,小声道:「那日是我喝醉了,您就当没发生过吧,我在此谢过您了,告辞。」说罢,头也没敢回便跑出了亭子。

虞墨戈没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容意味深长。

英国公府的庄园遍布北直隶,虞墨戈自从受挫後便贪图享乐,每每在京城转够了,便去庄园清静些日子,不过从前年开始他独偏爱宛平,所以每次来,都会先和故友聚上一聚。

即便他不来,徐井松也会去请。

他来,容嫣如被禁足,连後院花园都不敢去了,整日躲在客房,生怕一踏出二门就会遇到他。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一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