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美女 二十一(1)

俄罗斯美女 二十一(1)

我在小鸟的叫声中醒了过来。晴和初秋的温暖,白色的透花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我横卧在床上,肚皮朝下,怀里抱着枕头。枕头上有一些褐色的斑点,一些羽毛从枕头里戳了出来,大拇指肿了,被咬伤了一半。小鸟在歌唱。被子掉在地板上,睡衣被撕破了,——一副很大程度上的邋遢模样。我抬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镜子!一个黑色的星体。那些梳子和护肤霜都埋在了碎玻璃里。

我擦了擦额头。我甚至忘了我的咽炎,但是,我在擦额头的时候感觉到了,我的烧似乎退了,我清了清嗓子,同样,似乎也没有灼痛的感觉了,不过,这并没有使我太激动:我看到,我依然活着。好吧,我站起身来,照例朝浴室走去,但是,在经过过道的时候,见到过道里的灯还亮着,我就突然回忆起了一切!——我靠墙站着,呻吟着,汗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浑身无力……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又一会儿,然后步履艰难地走进了浴室。

热水器在轰鸣。我挤出牙膏,张开嘴,刷起牙来,于是,这早晨洗漱的一切荒诞性便都呈现在眼前了。我赤着双脚,头发蓬乱,手里拿着一把牙刷,我突然理解了卡秋莎·明科娃,我中学里的女友,她来自偏远地区,在八年级时的一次课间休息时间里,她非常秘密地告诉我,她因为自己长得不好看而苦恼,她非常希望她的侧面能有一道拉链,以便她有朝一日能拉开拉链,从自己的身体里钻出来,那样的话,一切就都将是另一个样子了。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我把牙刷放到一边,想道,——为什么我这样非常地不自在呢?——我突然感到:我的气味变了!唉,怎么对你们说呢?唉,就像是,我那片香柠檬树花园被毁坏了,我那些香柠檬树被放倒了,正在腐烂……有这样一种清晰的感受。

克休莎!克休莎!

不过,这里却没有我的克休莎,她正待在她的枫丹白露,就像一个嫁出去的姑娘。那么,我该给谁打电话呢?——我在想。打给那两个押解员?院子里很暖和。我想了又想,然后拨了梅尔兹里亚科夫家的电话,我俩毕竟做过朋友。来接电话的是他老婆,她的声音很不客气,我知道不应该说话,可是我却没有放下话筒:您好!——我说道。——请您叫一下维塔里……他拿起了话筒:喂!——我该对他说些什么呢?我说道:维塔西克!请你快到我这里来一下吧!我有麻烦了!——他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回答道:这么说,文章已经写好了?……好,我马上就去。我去取。谢谢你,玛丽娜·里沃夫娜!——这个拙劣的诡计让我感到难受。我已经处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了,可他却还在胡诌:玛丽娜·里沃夫娜……我甚至想再打一个电话,让他别来了,可他还是来了,两个小时过后,而我心神不定地熬过了这段时间,我甚至有备无患地把窗户大敞开来,想让外面的喧闹传进来,虽说大白天是不会有什么喧闹声的,但是鬼知道它呢,既然那喧闹声如此之大!想到这里,我简直被吓昏了。但就在这时,谢天谢地,他赶来了,满脸的兴奋,就像是一个在星期天突然挣脱了家庭束缚的人那样,他吻了吻我的脸,带着玩笑的口吻冲我说道:你怎么敢打电话啊?维塔西克,亲爱的,对不起:事情紧急,我不是在开玩笑,世界倾覆了,我全身都在发抖。他仔细地看了看我:你怎么了?!他已经知道了,我白白地在战场上跑了一通,什么结果也没有,仅仅是吵了一架。两个小伙子找了你整整一夜。你跑到哪里去了?他们说他们找了,那是撒谎!他们开车走了,我对你说。我就坐在路边……没什么……我回了家……不,我几乎没生病……在我跑第三次的时候,他俩简直变成了野兽,见他们的鬼去!这些现在都不要紧了,现在一切都不要紧了,这不,你看看。他一看:一面破碎的镜子。是这样。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砸中了他。谁?他。到底是谁?唉,就是他,莱昂纳狄克。也就是说,是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他来过了。

维塔西克也坐在了那个小沙发上。他害怕了。我并不感到奇怪。他疑惑地、发呆地张望着。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镜子。怎么,他在镜子里现身了?你说什么啊?就在这里,他就坐在这沙发上!维塔西克一下从沙发上跳开了……

维塔西克,这六日爱情的男主人公。你至少应该把上衣脱下来呀!他没脱。他问道:他吓唬你了?——亏你想得出来!他说,如果有谁知道他来过我这里,那个人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用手捂住了嘴。——是吗,谢谢!——维塔西克嘟囔了一句。——除了你,我指望不上任何人……——我在替自己辩解。但是,梅尔兹里亚科夫却很狡猾,脑子转得很快:也许,他是吓唬你,让你别到处瞎说?——我高兴起来:当然,是吓唬人!……不过,要是他突然又来了呢?——我说过他还要来?——他很想见我。他说,上帝完全不是我们想像中的那个样子,他说,虽说上帝是存在的,但从原则上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意义……——那又有什么呢?——维塔西克警觉起来。——我不清楚,——我真心实意地说道。——但总的说来,他谈到了,应该保护大自然,不能污染森林和水源……维塔西克冷笑了一声:他还说了,应该为病人治病,要善待家里养的动物,要尊敬老人,敬重上级,这些他也都宣传了一番吧?——你为什么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从前什么样,——维塔西克开心地、音调不准地唱了起来,——你现在还是什么样……——你说得不对,——我表示不能同意。——他现在后悔了。他说,他明白了很多问题,但是,全人类的**理想他还是赞成的,还是坚持的。——他老是缠着一个活着的姑娘,这让他感到难为情吗?——他起先对我表白了爱情呀!——我因为莱昂纳狄克而感到有些生气了。——后来,他难道有什么错吗?难道不应该救治病人、栽种树苗吗?——一个多么感人、多么人道的现象啊!——维塔西克深受感动。——我要去求他签名……——他把他那些书说得一无是处。——我想了起来。——是吗?——维塔西克不相信。——他怀疑一切!他说过,文化在任何地方都会被阉割,只有新的发现才能使它复活……——维塔西克皱了皱额头:等等,他的新发现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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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俄罗斯文学经典:俄罗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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