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连带着心腹内侍与宫女侍卫众人,这一队伍也算得上浩荡,此时留了一群大臣在议事殿内面面相觑。这次,驸马怕是小命不保。
谢长宁与萧玫将平阳长公主扶到後殿时,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平阳长公主好奇地动动这里、动动那里。
萧玫随即吩咐宫女去倒茶来,谢长宁安静地坐在紫檀木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平阳长公主。
「他在哪里?」
平阳长公主忽然想起来什麽一样,非常急迫地冲过来握住谢长宁的手问着。她的力道相当大,紧箍着谢长宁的手令她完全不能抽出。
谢长宁的眉头一皱,还未开口,萧玫就疑惑地问:「谁?」说着还瞟了谢长宁一眼。
「皇弟的儿子啊,那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平阳长公主迫切地回答,随即又迟疑地看着谢长宁,「安阳不知道……莫非你骗我?」
谢长宁怔了一下,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便感觉到平阳长公主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平阳长公主立即对她怒目相视。
谢长宁苦笑一声,「他并没有跟我来明和园。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前提是在明和园的这段时间里,你要乖。」
往日的百花宴皆是三日,不晓得这次会不会因为这个突发状况而缩短时间。
平阳长公主黯然松开了手,谢长宁看向自己的腕部,已经被勒出了很红的印子,她将手腕掩到袖子里,转而看向萧玫,「那个孩子,长公主殿下是知道的吧?」
萧玫点头,「没错,我知道,不过并不知道他如今……」她含糊了一声,怕被别人听了去。
平阳长公主此时似乎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正趴到窗户边逗着鸟笼中的鸟儿,咯咯笑得很是高兴。
萧玫望着,似有感慨,「你说,皇姊这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只是不想面对罢了。」谢长宁淡淡回答,随即又问:「平阳长公主提到的那个侍女倩玉,您见过吗?」
萧玫颔首,「那是皇姊一手带大的丫头,心思大得很,会把主意打到许昌身上也实属正常。」
谢长宁听闻便低头思忖了一下,喃喃开口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刚刚好。」
「怎麽,你与九弟在打什麽主意?」萧玫打趣地问道。
被这麽一说,谢长宁面上一红,心虚地反驳,「哪有……」她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去。
「萧衍果真很心疼她。」原本正逗着鸟儿玩的平阳长公主忽然回过头来,话说得很是率直。
刚刚她在议事殿中这样说的时候,谢长宁紧张的是自己的命;而今她再说,谢长宁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黯然开口,「祖父那里……还是要多费心的。」
「太傅他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你有秦霜那性子,敢一哭二闹三上吊,太傅他老人家必然会应下的。」萧玫爽朗一笑,并没有将她的忧虑当一回事。
谢长宁却是揉了揉太阳穴,「若是我和她一样,谢家不得头疼死。」
萧玫却是说,「灵昭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们都为谢家活着,不累吗?」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谢长宁垂下了眼睑,纵然心累,也不可辞退。
「你们还真像。」萧玫叹然一声,合上眼不再多说一句。
谢长宁轻啜杯中的茶,闭着唇,也不想多言。无论自己多像小姑姑,逝者已去,再提起来也是徒增伤感罢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远远眺望着窗外,不知道许昌的事情处理得怎麽样了。
此时,皇帝一行人已经迈入明和园的地牢。
明和园的地牢许久未用,只勉强点了两根蜡烛,众人在阴暗中看到这地牢灰尘遍布,四处张着大小各异的蜘蛛网,连栅栏门都破旧不堪。一名内侍只轻轻吸了吸鼻子,就被呛得连连打喷嚏。
一名侍卫领着他们转过一个弯,第一道牢门上挂着一道硕大的锁,狼狈的一男一女被锁在里面,两人各自蜷缩在角落,男的身上还勉强披了一件中衣,女的身上竟只挂了一件肚兜而已,此时半遮半露,惹人无限遐思。
萧衍见状,轻轻别过了头。
「陛下、陛下!」
那男的正是许昌。他抬头看到了这一大群人,为首的便是皇帝,心中顿时慌乱得不得了。他知道这位铁腕帝王一定饶不了他。
「陛……陛下……」那女子看到皇帝则是心里颤了颤,慌张地爬到牢门口,扒住栏杆哭喊着,「陛下!奴婢冤枉啊,是……是驸马强迫奴婢的!」她苦苦喊冤,眼中尽是惊惶。
「你这贱婢信口雌黄!」许昌一听也迅速爬了过来,全然不顾身上、头上沾了许多枯草叶,完全没有半分往常意气风发的样子。
「陛下切莫听她胡说八道,微臣是被这贱婢勾引的,微臣对长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啊!」
萧衍听着也不禁冷了脸,前一刻两人还是浓情密意,在花丛中野合,如今却都翻脸不认人,实在太过讽刺。若是二人果真情投意合才甘愿冒这危险也就算了,如今看来,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
皇帝已经气过了头,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许昌,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微……微臣不敢啊……」许昌趴在地上打了个哆嗦,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那你告诉朕,平阳身上的伤究竟是怎麽回事?」皇帝的语气令人听着不寒而栗。
许昌匍匐在地上,吓得全身不停颤抖着,「是……是……」他支支吾吾,还是没有开口说。
「奴婢知道!」
倩玉满怀期望地看着皇帝,「陛下……奴婢告诉您,奴婢把一切都告诉您,求您……求您放奴婢走……求……」
皇帝的眼神黯了黯,「说。」
倩玉的眸中燃起了希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自长公主殿下疯癫之後,驸马……驸马他极其宠爱表小姐。」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许昌,见他软成了一滩烂泥才又继续说:「表小姐的性子刁蛮,多次要求驸马纳她为妾,驸马不肯,表小姐便对长公主殿下心存怨愤……多次……多次趁长公主殿下神智不清的时候殴打她,并且不允许她说出去,否则……」
「否则什麽?」皇帝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几乎要结霜了。
「否则就会有更严厉的毒打……」倩玉被那阴沉的目光盯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缩成了一团。
皇帝这一听,气愤的目光恨不得将许昌盯出窟窿,「好啊,朕倒要看看,你在朕赐给平阳的长公主府里到底还藏了多少龌龊事!来人,着谢长君率人彻查长公主府,并且审问许昌!」他最後瞥了牢内颓然的两人,抬起脚便要离开。
萧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觉得太恶心,平阳皇姊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驸马弃,下人欺。
「陛下,您要让奴婢走啊,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陛下,放奴婢出去啊!」
皇帝的脚步没停,只冷冷道:「给她留个全屍,扔到乱葬岗。」
【第二十六章书中藏玄机】
黄昏时分,平阳长公主似乎是相当疲倦了,蜷缩在床上睡得很沉。谢长宁松懈了下来,顿时觉得格外疲惫。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谢家女眷居住的听月小筑,最後仰坐椅子上,合眸养神。
「小姐,您可别睡着了。」浅碧取来一件薄衣为她盖上,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她轻笑了一声,没有睁眼,「这一日可真算得上是身心疲惫。」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八角木桌的一侧,脑子还不停地运转着,皇上应该已经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