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遗事
1901年,八国联军退军,慈禧命令珍妃家人将珍妃从井中捞起,装殓入棺。
由于井口太小,打捞珍妃费了很大的力气,后由她的家人安葬于北京西郊的田村。
慈禧回宫后,开始对西方列强格外小心起来。
为了能在西人面前好下台,崔玉贵当仁不让,成了珍妃坠井事件的替罪羊。
他因此事被慈禧逐出了皇宫。
害死皇妃这样的罪名,岂是简单的外逐可以了结的?可见慈禧并未真心想要怪罪他,不过是借他下台罢了。
果然,不久之后,崔玉贵又被慈禧重新招进宫中当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仅如此,1901年11月30日慈禧还降下懿旨掩人耳目:“上年京师之变,仓促之中,珍妃扈从不及,即于宫闱殉难,洵属节烈可嘉,加恩着追赠贵妃,以示褒恤”,试图向世人表明,珍妃是为了免受洋人侮辱,而自愿殉难的,一个“皇贵妃”的封号就把所有的过错和宫廷的狰狞面目都给抹得干干净净。
朱诚如先生主编的《清史图典》第十一册中对珍妃之死有如下一段评述:“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太后出逃时,命太监崔玉贵将珍妃推入井中溺死,后为掩人耳目,对外声称珍妃是由于‘仓促之中’‘扈从不及’而于宫内殉节,还煞有介事地表彰她为‘节烈可嘉’,次年并追赠皇贵妃号‘以示褒恤’。”应该说,以此评述作为珍妃之死盖棺定论之论是公正的,也是符合历史真实的。
当时最难过的,除了珍妃的家人,还有光绪。
他早在出宫之时就得知珍妃坠井的消息。
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却已是落魄之身。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由自己控制,更不要说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了。
光绪虽然伤心,还要克制自己不能在慈禧面前显露得太明显,以免招来慈禧的厌恶。
在隆裕皇后去世后,已成为皇太贵妃的瑾妃,才将妹妹的灵柩迁葬清西陵的崇园妃陵寝。
宣统退位后,在珍妃井北侧的怀远堂东间,瑾妃为珍妃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堂,以示哀悼。
灵堂上供着珍妃的牌位,还悬挂一张匾额:“精卫通诚”,以此来追悼妹妹的早逝和褒奖其对光绪的忠诚。
1924年瑾妃病逝后,也和妹妹埋在了一起。
崇妃园寝建于清朝末年,建成于民国初年。时光流转。珍妃,包括她挚爱的光绪皇帝,她又恨又怕、翻云覆雨的婆婆慈禧太后,她的姐姐瑾妃,她的对头隆裕,是非恩怨,都已经消失在岁月中。
作为一位历史人物,珍妃得到的惩罚实在太多。
在她短短二十五年的生命里,皇妃的身份带来的痛苦远远多过荣誉,皇宫的规矩带来的屈辱远远多过给她的名分。
她是怀着一腔仇恨离开这个世界的。
她恨那些出卖皇帝的告密者,恨那些为了一份钱粮像哈巴狗一样乞求太后训政的人,恨那些动辄以祖宗家法反对变法维新的人,恨那些把国家推进苦难深渊的人,恨那些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她恨不得踏平万寿山、填平瀛台四周的水……如果戊戌变法成功,她也许会在中国的近代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也许会有辉煌而又得意的后半生,但是历史已经永远不能改写了。
事实上,戊戌变法的失败,又岂是珍妃一个人的悲哀?中国不仅失去了一批维新志士,也失去了19世纪最后一次近代化的机会。
西方列强在19世纪末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以后,开始转向帝国主义的对外扩张,它们对殖民地的依赖越来越深,中国面临的将是越来越残酷的殖民剥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