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鼎盛人气高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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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心疾首》完全按作者的创作意图,写得很顺手,也是现存三卷中写得最好的。但当他着手第四卷时,冷战开始了,时局起了很大的变化。他解释道:“我写小说遇到了麻烦,《自由之路》第四卷《最后的机会》写不下去了。……我无法在这部以一九四三年为背景的小说中说明白我们时代的是是非非。”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七日《快报》,参见《一种处境剧》第八十九页,加利马出版社,一九七三年。以介入“我们时代的是是非非”为己任的萨特又转向戏剧,因为在他看来,小说是不能说谎的,戏剧则可通过对话把谎言掩盖起来,剧中人物可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甚至可以诡辩,总之戏剧可以提出问题而不加以解决。于是萨特把自己对政治斗争失败的反思和对错综复杂的政治形势及社会动乱的看法一股脑儿融入《脏手》,企图对自己做一次阶段性的清算。但他万万没料到,《脏手》的上演和出版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那么强的风波、那么久的麻烦——前后二十年不得安宁。

限于篇幅,我们只做最简单的回顾和分析:《脏手》(一九四八年三月)首次上演获得成功,但遭到法共严厉的谴责,认为谋杀贺德雷计划是对共产国际的抹黑,并且是对法共领导人无耻的影射和诬陷。《法兰西文学报》发表阿拉贡夫人爱尔莎·特里奥莱和法共意识形态专家让·卡纳帕的批判文章;《行动》杂志发表玛格丽特·杜拉斯(1914—1996)充满敌意的剧评。资产阶级各报终于放心了,于是齐声叫好,大炒特炒,著名的昂托望纳剧院从一九四八年四月二日至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日竟连续上演六百二十五场,后来外省巡回演出三百场。美国很快发表了《脏手》的片断,并改编后准备以《红色手套》公演,虽然遭到萨特严厉拒绝,却依然引起社会主义阵营一致谴责和声讨。苏联居然指使赫尔辛基当局公开禁演,把《脏手》视为“反苏宣传”。一九五一年八月《脏手》在法国改编成电影,影响更大了。可萨特本人一九五一年再度转向社会主义阵营,再度与法共合作,再度成为保留批判权的同路人。他做出高姿态:任何国家没有得到该国**高层的允许,不得上演《脏手》。他说到做到,许多国家都一一接到他的禁令,前后禁止十年。直到苏军一九六八年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此剧才开禁。

造成这么大、这么久的误会,主要因为人们把《脏手》视为政治剧,而且是带有**色彩的政治剧,萨特怎么解释也没用。时过境迁,凭心而论,《脏手》不是政治剧,而是以政党内部政治斗争为背景的伦理悲剧。其主题确是受到重大政治事件启示后的再创作,以下三方面值得一提:一、托洛茨基一九四○年五月在墨西哥被斯大林派的特务暗杀,折射到剧本,变成针对贺德雷的谋杀计划,贺德雷秘书雨果的原型,是西蒙娜·德·波伏瓦的一个熟人,他曾受命混到托洛茨基身边成为秘书,在一所戒备森严的住所服务多年也无从下手。根据这个原型,萨特创造一个资产阶级出身的青年知识分子雨果,他真心诚意背叛自己出身的阶级投入革命,但很难适应,面对全心全意为完成既定目标的一位领导人。却很难下决心完成更高领导交给他的任务——暗杀另一位领导人。参见《势在必然》第二一○页,加利马出版社,一九六三年。二、法国政客雅克·多里奥(1888—1945)事件——一九六四年萨特接见《辩证理性批判》的意大利文译者卡鲁索时指出:“多里奥主张**跟工人国际法国支部(社会党前身)接近,为此他被开除出党,一年之后,为了避免法国沦为法西斯,并根据苏联的具体指示,法共走上了多里奥指出的道路,但从来没有承认多里奥是正确的,而党从此却奠定了人民阵线的基础。使我感兴趣的是,在某个时期的社会实践中所存在的辩证需求。”多里奥事件折射到剧中变成贺德雷是否出卖无产阶级利益,党的高层认为他是投靠社会党的叛徒,因此通过路易和奥尔嘉派雨果潜入贺德雷身边,乘机将其暗杀。三、研读列宁的《**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1920)。萨特自认为,在列宁著作的研究者中,他是第一位论述政治现实主义的。在《脏手》中,贺德雷就依据这种政治现实主义说服雨果,使他明白党与匈牙利国家元首及卡尔斯基谈判是正确的。剧本以此为主题展开讨论“自由”与“手段”的复杂关系,即伦理与选择的关系。革命政治家贺德雷认为在政治形势所迫之下,可以赞同马基雅弗利的名言:只要目的是好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暗杀党内异己。他说:“原则上我不反对政治暗杀,所有的政党都搞这一手。”至于说谎,更不在话下,贺德雷指出:“必要时我会说谎。”《脏手》第二○二页,加利马出版社,一九四三年。

由此看出,萨特存在哲学开始发生重大变化,即他的自由哲学已让位于解放哲学。就是说,由简单处境过渡到复杂处境,其特征是,政治前景的考量迫使伦理规范让道:落实到《脏手》的社会背景下便是上述的冷战开始和法共部长们从拉马迪埃政府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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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萨特诞辰一百周年:萨特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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