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忆往昔
男人脐下三寸,是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陆云笙踢出的这一脚没留任何余地,只有这样,才可能逼退对方。
果然——
她的膝盖还没顶到某处,男人就有所反应,捞住她腿弯!
陆云笙的左手因此恢复自由,趁男人没彻底制服她,冲男人身后嚷了一声:“老大快救我!”
秦穆没防着这个少年还有同伴,听他这么嚷嚷,哪怕没回头,注意力也分了些给背后。
也是这两秒的分神,让他手里的“泥鳅”顺利溜出去。
陆云笙一个翻身滚到旁边。
她的身板消瘦,察觉对方又来抓自己,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双手覆在潮湿泥地上,借力起身,拔腿就窜出去!
秦穆在部队多年,不是没有过棋逢对手,却是第一次让这么个瘦小的孩子从他眼皮底下连番溜走!
秦穆也看出来,这少年反掣肘的招式,就是部队的格斗术。
很多入伍两三年的老兵,恐怕都没他练得像样。
眼看少年就要逃离他的视线,秦穆再次出手。
陆云笙对自己能否跑掉这件事,只有三成把握,虽然没和那男人怎么交手,但她已经看出来,以对方的身手,要对付她绰绰有余。
二来,这具身体才16岁,终归是弱了些。
她想逃,只能用上吃奶的劲!
结果,还没跑几步,左肩蓦地一沉。
陆云笙只觉得左脚崴了下,身体因为惯性失去平衡,直接摔成狗刨式,还啃了一嘴的泥!
额头撞上树身,她的眼前发黑。
重生前,16岁的陆云笙在雨林里转悠了一整天,还不慎从斜坡摔下,如今又遭遇这般意外,身体已经超负荷。
所以,没来得及问候对方全家,人就晕了过去。
张梁扯着不配合的德牧狗绳,费了一番工夫,连人带狗追过来,等他找到队长,那少年已经不省人事。
至于队长,正站在少年身旁脱吉利服。
“这小子还挺能跑。”
张梁伸出一只脚,踢了踢陆云笙的手臂:“真晕啦?”
说着,弯腰把手指放去少年鼻子下,还有气,他的语气随意了些:“倒是当兵的好料子!”
张梁忽然想到什么,又仰头:“队长,这人怎么处理?”
“先带回基地。”秦穆的嗓音沉冷。
自家队长向来惜字如金,既然得了指令,张梁也不再废话,把狗绳往腰上一系,刚准备扛起地上的少年,一件吉利服突然丢过来。
张梁下意识伸手接住。
然后,他就看着队长抱起了那个少年。
用的还是公主抱。
张梁咂了下嘴,唏嘘不已,这些年头,可没见队长这样抱过战友。
果然啊,甭管男孩还是女孩,长得清秀就是占便宜,连他们队长都开始“怜香惜玉”。
倘若摔的是个糙爷们,直接扛野猪似地带走!
——
陆云笙做了一个梦。
梦里,五岁的孩子站在首都火车站门口,因为忘记戴手套,一双小手被冻得红肿。
一个三十岁左右、长相秀美的女人蹲在她面前,挽着昂贵的名牌包,不管是身上大衣还是脚上的高跟鞋,处处透着精致,她用手摸了摸孩子白嫩的脸蛋,再三叮嘱:“到了云省,要好好听你表舅的话,还有妈妈交代你的事,记住没?”
孩子点点头,手指攥着外套衣角,她不想去云省,想和妈妈在一起,可是现在她必须离开傅家,离开首都。
女人无暇顾及孩子的不舍:“那你把妈妈说的再复述一遍。”
一路上,孩子已经复述四五遍。
因为母亲这样讲,她只能再像机器一样背诵:“到了云省,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孩子。我是男孩,是妈妈的儿子。”
“如果被发现你是女孩,你会怎么样?”
“警察会来抓我。”孩子轻咬嘴唇,大拇指捏紧外套:“因为我爸爸做了坏事,他们知道我不是男孩,会把我像抓爷爷那样抓起来,不让我再见妈妈,也不让我回家。”
女人微蹙的眉头松开,终于放心,抬手替孩子收了收外套:“妈妈也不舍得送你去云省,可是没办法,当初你爸爸出事,你还在妈妈肚子里,为了保护你,妈妈才嫁给你傅叔叔,要不是你傅叔叔,我们娘俩早就留宿街头。”
“虽然你还小,有些事妈妈不想瞒你,这次你傅叔叔得到消息,上头又重提你爸爸的案子,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查。”
女人继续语重心长地说着:“妈妈要保护你,只能把你送得远远的,阿笙,你命不好,妈妈想过了,与其在傅家看人眼色,不如换个环境,云省天高皇帝远,至少你能平安长大。”
孩子低声问:“妈妈你会来看我对不对?”
“当然,妈妈答应你,一有空就到云省去看你。”
当孩子踏上前往云省的火车,往后十几年,再也没见过自己母亲,最初三个月,母亲还会时不时打电话,渐渐地,几个星期几个月才联系一次。
几年后,女人再频繁给孩子打电话,是为了给孩子送营养品。
陆云笙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仿佛还有白槿茹电话里不厌其烦的嘱咐。
从她10岁起,每隔两个月,白槿茹就给她寄钙片,几乎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正是白槿茹这种十年如一日的“关心”,让她相信白槿茹嫁去傅家是形势所迫,是为了保全她,所以,当白槿茹在她面前哭诉傅瑶如何危在旦夕,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捐了一颗肾出去。
做母亲的为她牺牲这么多,作为孩子,怎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去死?
再后来,她顶替傅岑翰入伍前往中东维和,一次因缘巧合,被医护人员发现她日常服用的“钙片”,原来是增加身体雄性激素的药物。
直到那时候,她才终于明白——
自己21岁还没来月经、青春期不像其她女孩那样发育胸部,不是因为她是双性人,完全是药物所致。
回忆往昔,也只是眨眼的工夫。
陆云笙收敛起思绪,逡视着周遭环境。
十几平米的房间有些空荡,白色墙壁没过多的装饰,钢制衣柜立在墙角,窗前摆着一套书桌椅,桌旁还有个垃圾桶。
而她,正躺在一张单层铁床上。
陆云笙坐起身,发现自己还盖着一床浅军色被子。
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这是部队的宿舍。
能住单人宿舍的,不会是大头兵。
按照规定,至少营级军官才可享受单人寝室。
陆云笙趿着运动鞋下地,眼观六路地走了几步,她身上还是校服运动裤和短袖T恤,算不上干净,略显邋遢。
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是16岁的模样。
这一下,陆云笙百分百肯定,她真的死而复生了。
宿舍里还有个卫生间。
陆云笙摸了摸小腹,人有三急,特别是一觉睡醒后。
坐在马桶上,陆云笙长长呼出一口气,正准备拿卫生纸,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动静。
不等她提着裤子起身,卫生间的门就开了。
陆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