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春天来了
沈轻颜最近非常的高兴,因为她最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她终于结束了每日窝在被子里抱着手炉还冻得浑身打颤的日子。
刚刚开春,冬日的冷意还残存着不肯离开,然而人们却率先进入了春天的状态。
慕城一年一度的科举终于开始了。当初尹祁和沈轻颜在半路上救的灾民林念白,当初在赈灾结束后,直接被尹祁带回了太子府,在一系列的测验之后,发现林念白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才。
尹祁善于揣测人心,知道林念白不愿意食嗟来之食,所以没有给林念白一个官职,而是为他提供了一间书房,让他安心备考,因为乡试已经错过,到时候为他留一个名额,直接参加会试。
林念白本就因为科举之事而郁郁不得志,听到尹祁的话,当场便激动地流了泪,虽然知道自己欠了尹祁很大的人情但是为了回报尹祁,更是用心地备考。
慕城的科举氛围乡试和会试,采用的是“八股取士”,内容主要就是八股文。八股文题目出自四书五经,措辞要求代圣贤立言,结构有一定的程式,字数也有限制,句法要求排偶,故称八股。
尹祁看过林念白写的文章,林念白并非死读书的书呆子,他记忆力超凡,同时脑子也灵活,死板的八股文并难不倒他,而他的文章立意也十分新颖,懂得从比较灵巧的角度看待问题,所以尹祁并不担心林念白会落榜。
林念白出发去参加科举考试的那天,在出门前朝着尹祁行了一个大礼。
“小生能遇见太子殿下这位伯乐,实属小生之荣幸,若是小生能够金榜题名,必会为太子殿下死而后已。”
尹祁只是淡淡地受下了这个大礼,他自认是担得起的。
科举考试的房间是用挡板被单独隔开的,只将考生面前的墙留了出来,这样考官便对于考生的状态一目了然。而考生是不允许带任何东西进去的,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再无其他,再加上考官的巡视,考生是绝无舞弊的可能的。
林念白随着其他考生进了房间,将手中的名帖交给了监察官,之后便由监察官引着去了自己的小隔间。林念白进了小隔间后,监察官便将门彻底关好,桌上的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只待考官分发考题便可。
林念白深吸了一口气,是自己平静下来,细细地研着墨,试纸是烫金百花纸,散着淡淡的胭脂香。林念白轻轻摩挲了一下试纸,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
忽然,监察官拿着绑好了红布的小锤在罗钵上敲了三下,考试正式开始,考官一一将试题下发,只见上好的宣纸上是端正的小楷。
林念白将试题大概浏览了一番,脑中便立刻形成了文章的雏形,拿毛笔沾满了摸,端着笔静默了一会儿,措辞好了语言,这才在试纸上开始书写。林念白的字如其人,端端正正,一横一竖皆是自有韵味。
考官缓慢地散着步,在考生的桌前一一经过,有时会驻足停下粗略地读一下考生所述,心中便有了个大概,面上却不会有什么表情,以免影响考生。
林念白是第一个答完的。亲手将考卷奉上,他看见考官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卧房里,沈轻颜歪着身子倚在榻上,虽然没抱着火炉,却也是拿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随手捡起一块儿豌豆黄扔进嘴里,眼睛还盯在手里的画帖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不知道林念白考得怎么样了”
一旁正拿着笔画画的尹祁手底一顿,画纸上沈轻颜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颗媒婆痣。尹祁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将手中的比扔在一旁,快步走到沈轻颜的面前,伸出双臂撑在沈轻颜的肩膀两场,直视着沈轻颜的双眸,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你你干嘛?”沈轻颜因为尹祁突然的靠近有一瞬的慌张,紧接着反应过来,十分冷静地瞪了尹祁一眼,尹祁没事就会发一次神经,她已经习惯了。
“你很关心林念白啊。”尹祁恶狠狠地瞪着沈轻颜,眉头微蹙,处处皆显示着一个信息,他在吃醋。
“嘿嘿,你吃醋啦。”沈轻颜抬起手捏了你尹祁的耳朵,“要不要给你下盘儿饺子。”
“.”尹祁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恼羞成怒地在沈轻颜的唇角啄了一口,用了三成力,痛得沈轻颜龇牙咧嘴的。
“你属狗的啊!”沈轻颜掐着尹祁的耳朵也使了力,尹祁的表情却是没什么变化。
“我属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轻颜感受着脖颈处越来越近的温度,尹祁因为呼吸打出的热气激得沈轻颜颤了颤,沈轻颜咽了咽口水,她知道了,尹祁是属狼的。
“哎呦,我才不是关心他。”沈轻颜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尹祁的胸口,“只是,他如果能够榜上有名,对你不是也有帮助吗。”
“那也不行。”尹祁阴沉着脸,想都不想就打断了沈轻颜的辩解,“你不需要去关注别的男人。”
“那我爹呢?我哥呢?”沈轻颜挑挑眉,今天她就是要气一气尹祁。
尹祁见沈轻颜挑衅的样子也没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对着沈轻颜的唇就是一通深吻,知道沈轻颜气喘吁吁地瘫软在他胸口才停下。
“知错了吗?”
“我”
尹祁没给沈轻颜回答的机会,又是一通深吻,如此反复了几次,沈轻颜终于认命地低下头,撇着嘴也不说话。
“知错了吗?”
“.”
“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话了吗!”
看着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的沈轻颜,尹祁宠溺地笑笑,轻吻着沈轻颜的眉心。
沈轻颜感受着眉间的湿润,感觉自己瞬间就静下了心。不知为何,每次尹祁吻自己的眉心时,自己的心总会变得异常柔软,像蕴了一汪水一般,暖呼呼的。
沈轻颜抬起手勾住尹祁的脖子,用自己的唇缓缓勾勒着尹祁的唇,无关杂念,只带着真挚与虔诚。尹祁也环起手臂紧紧地搂着沈轻颜,一点一点地回应着她,就在尹祁想进行更深一步的时候,凌光突然敲响了房门。
尹祁有些恼怒地放开红着脸气喘吁吁的沈轻颜,调整了一下粗重的呼吸,让凌光进了门。
“怎么了。”
“殿下,刚刚来报,丽贵妃将今年的赋税管理权交给了尹袂。”
“呵,好,我知道了。”
这春天来了,朝廷要忙的是很多,科举是一件大事,税收也是一件大事。若是税收的数目可观,那么这一年朝廷的花销也就可以更加的有底基,若是税收的数目赤字严重,那么就连后宫都要开源节流,节省花销以备不时之需,这也与尹霄有关,尹霄向来不为长远打算,国库里的钱并不充足,所以财政部的大臣市场会为了高额的赤字而唉声叹气。
丽贵妃现在将赋税管理权交给了尹袂,不外乎是为了让尹袂多捞些油水,也可以更近一步接近管理层,但是她却没想过,若是赋税赤字严重,尹袂必然需要采取措施,至于采取什么措施,后果是什么,那就要看尹袂自身了。
另一边,尹袂也因为丽贵妃将赋税管理权交给自己而发愁。自己母妃想什么他是知道的,可是几年多个地区接连发生天灾,缴税的钱根本就不够,又哪里有什么油水可言,反倒是自己要为了这点稀薄的税收绞尽脑汁想办法。
“四皇子,这剑南和陇南才发生灾害不久,根本就无法按时缴税,地方官已经上报,请求今年允许不缴税。”财政部大臣低垂着头,满头的冷汗,这是什么事儿啊,以往虽然有过灾害,但也没到了缴不上税的地步,现在一上报就是连着上报了两个地方,要是开了这先河,以后朝廷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灾害年年有,到时候一发生灾害就不缴税,那这国库也是形同虚设了。
财政大臣想到的,尹袂自然也想到了,他向来主张要树立朝廷威信,灾民固然可怜,可是朝廷绝不可能为了这么几个灾民就开了这先例。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尹袂声音低沉,带着些被触怒的烦躁,“要是如此,我慕城还有何威信可言。”
“那四皇子的意思是,驳回意见?”财政部大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尹袂行事冷血狠辣,他早就猜到尹袂会驳回意见,与税收相比,灾民的日子如何乃至是死是活,尹袂才不会在乎。
“不止要按时缴税,还要双倍罚款。”
“四皇子!这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财政部大臣为难地看着尹袂,“这两个地区也不是故意不缴税,而是因为这次灾害太过严重,着实无物可缴,让他们按时缴已经很是困难了,这双倍罚款,不是要逼死人吗!”
“说完了。”尹袂冷冷地看了一眼财政大臣,“说完就去下达命令。”
“四皇子!”
“你也知道我是四皇子!”
“.臣遵命。”
财政部大臣皱着眉头从议政阁走出来,不断地叹着气,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息。
这尹袂的手段未免也太过狠厉,简直是不拿百姓的死活当回事,现在灾民已经因为天灾过着苦日子了,尹袂这样逼他们,不是逼着他们直接变成暴民吗。这天下啊,是太平不了多长时间了,就且看着尹袂自食其果吧。
这边尹袂刚刚命财政大臣将命令传下去,便立刻传到了尹祁的耳朵里。
“尹袂这是自己找死呢。”尹祁继续描着画,头也不抬地和一旁看书的沈轻颜说。
“你打算怎么做?”沈轻颜轻轻将书合上,放到桌子上,站到了尹祁旁边,看着画纸上的自己。她知道,尹祁一定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把握好时机,这一次说不定就可以将尹袂拉下马。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沈轻颜有些惊讶地看着聚精会神地描着画的尹祁,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还不到时候。”尹祁抬起眸,笑着看向沈轻颜,眸中满是精明,“等到灾民暴动,引发祸乱,尹袂焦头烂额之时再出手,那才是最适宜的时机。”
承乾宫里,尹霄使劲全身力气将尹袂递过来的茶水推开,热茶一下子洒了尹袂一身。尹袂感受着身上的烫伤,看着衣服上的物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地等着尹霄发话,这老东西没几天日子了,自己没必要在这儿发一通火引得众说纷纭。
“你这孽子!”尹祁沙哑地吼出声,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咳得面色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你怎么能这样对那些灾民,你这不是逼着他们起义吗!”
“父皇,儿臣不是你。”尹祁淡淡地瞥了一眼尹霄,包含着不屑与嘲笑,“我慕城那些精兵良将,难道还比不了几个暴民吗。父皇,就是因为你这样贪生怕死、软弱无能,慕城才会不复之前的昌盛。”
“你”
“父皇,儿臣还有奏折要批阅,先走了。”
尹袂没再给尹霄说话的机会,径直离开,屋里又只剩下尹霄一个人。
刚刚暴怒的尹霄平静下来,面上还带着点点笑意。
“我演的还不错吧。”
“很好。”珏从角落走出来,点了点头。
“尹祁那小子,可不要让我这场戏白演,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皇上圣明。”
珏坐到尹霄身旁,轻轻地给尹霄已经僵化的腿按摩着,尹霄虽已经没有知觉,但还是舒适地笑笑,看着窗外的月光,似是惆怅,又似是释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