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章

V第十章

听了这话,刘氏脸上漾出了笑,觉得琼娘其实过了拗劲儿,还是个体贴人的孩子。这点上,可比样样咬尖儿的萍儿要强上许多。

可就在这时,一旁冷言旁观的传宝,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琼娘道:「他们大户人家倒是节俭会过,连渣滓都能拾掇包裹起来送人充脸面。什么燕窝鸟窝的,听着就带着鸟屎味,这是我在街角买的芽糖,一会你用它冲水喝。」

这话挤兑得柳萍川的脸登时一变,她以前一向是跟崔传宝吵闹惯了的,若是依着从前,定要追在他身后跳骂。

可是如今却没了立场,只是心里一阵不舒服,暗恨传宝没有眼色。

刘氏觉得儿子聊的话头实在是尴尬,当下打岔道:「方才回来时买了二斤五花肉,既然萍儿回来了,娘炖肉给你们吃可好?」刘氏记得萍儿是最爱吃炖肉的。

可惜她忘了,她曾经的萍儿如今贵为柳家千金,每日精食细粮,哪里还会看得上她在街头沽来的五花肉?

已经是看了琼娘从云端跌落的可怜光景,柳大小姐也无意久留,免得待得时间太久被尧氏猜忌,惹得母亲心里不快。她琢磨着自己此番前来,定然给琼娘的心里添堵无数。现在她在自己面前强撑着淡然,待自己走后必定必定觉得委屈,跟崔家夫妇闹僵开来。到时看崔传宝后不后悔替那小泼妇说话撑场子!

既然目的达到,她当下便起身告辞,直言以后得了方便再来看望爹娘。

只是出门时,她指使着刘氏给她装些以前吃惯了的酱菜。趁人不备时,小声跟琼娘道:「如今你已然回了崔家,柳家的母亲就算有心帮扶你,也是碍着崔家爹娘不好太直接。说到底女儿家的姻缘最要紧。柳家母亲听说过些日子,有位贵人会在镇外的秋檀溪旁的峡山下小住……那人容貌不俗,身份显贵,最要紧的是尚未迎娶正妻……」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下,抚摸着自己手腕上通翠的碧镯,状似怜悯地打量着琼娘的粗布衣裙,又接着说道:「姐姐你这般花容月貌,可要及时把握,不然崔家的爹娘要是为了你选了个农户儿郎作为夫婿,才是一辈子不得翻身了呢……」

琼娘只是眨了眨眼,看似震惊地看着柳萍川,仿佛才被梦中点醒一样。

可是心里真是恨不得再给这柳小姐一巴掌。

看看,这话可真是说得滴水不漏,乍听起来,倒好像真是尧氏煞费苦心替自己谋算前程一般。

什么青年才俊,百年难得一遇的贵人?大约就是柳萍川前世私通的琅王楚邪吧?柳小姐这是打算撺掇着自己将她前世背着爹娘私奔,卖身求荣的往事再演绎一遍,可若真是这般,尧氏以后大约也不会千金散去替自己赎买自由,那她岂不是要比前世的崔萍儿还要凄惨?

再说那楚邪,她前世也是见过的,不听其人的事迹,的确是个难得俊帅的男子。可惜其人下场不妙,哪里配得起「贵人」二字?算起来,前世见他最频繁时,大约是在他谋反败露,未及起事就被皇帝软禁在京郊皇山的寺庙时。

之后每逢初一十五,这位拔了牙的虎狼也会承蒙圣恩,在人前宴席上露露面。

那时说也奇怪,每次她出府赴宴,总能在宴会上看到他。一个谋逆失败的贼子,到哪都是不受待见的,所以她每次看见他孤零零杵在宴会里无人问津时,都会替他一阵尴尬。

可他却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嚣张样……

想起那人,隔着一世都觉得头痛。

琼娘没有再想下去。而柳家的千金小姐来得快,走得也如一阵风,眨眼间窄小的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只余下相送的刘氏站在桥头怅惘地看着渐渐消失在街角的马车。

琼娘倒是体谅刘氏的心境。毕竟是亲手喂养大的孩子。刘氏又不像尧氏那般处处甩手给丫鬟奶娘,两位母亲对待女儿的感情,也是厚薄不同的。到底是不能如尧氏一般,知道琼娘不是亲生的,便冷了慈母心肠。

她把那木盒放到一边,替爹娘打来洗脸的水,笑着问:「原以为能赶在爹娘回来前将饭菜烧好,还是手脚慢了,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听了这话,传宝兴奋地说道:「还不是琼娘你的妙笔,有从摊边路过的举子,一见了你画的糕饼,便直言乃奇作,结果呼朋唤友地来看,最后,有几个阔绰的公子说这糕饼可不能打散了卖,便一起将那几盘子买走了。」

琼娘听闻这话,心里一松,脸上倒是真切地笑开了。可不是得整买!她花了一上午的光景,在整盘码放整齐的方形糕饼上誊画下了芙蓉镇的浓缩街景图,而且在街市上增添了官差报喜,送头名状元喜帖的场景。

这等好彩头,只要是不差钱的举子必定要买去沾福气的!

刘氏这时也走了回来,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了喜色道:「那画可真是精致,凭得累坏了眼儿,只是那些个举子还要再定,你爹却没立时答应,就怕你的身子受不住。」

琼娘笑道:「这是好事,为何不应?那些个画作不过是走了取巧而已。本来也不是什么精致的传世之作,他们若要,我明日再画,只是爹娘明日要多做些糕饼。」

既卖了钱,又沽了肉,刘氏做了自己拿手的烧肉,一家人围坐在了木桌有说有笑的吃饭。

琼娘前世受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可是这般一家人围坐的其乐融融,却叫她有种发自心内的暖意,也跟着凑趣说上几句。

饭后夕阳西斜,帮娘亲洗刷了碗筷后,琼娘咬着酸果站在墙头望去,周围水乡人家炊烟袅袅,夹杂着各种说不出的菜香,桥头传来光屁股孩童的追跑嬉笑声,携伴到桥下用稻草拴着蚯蚓钓螃蟹。河水堤岸旁的垂头长柳下,不知谁家的姑娘正隔水向望,偷偷私会着少年郎……

琼娘就像个真正的小姑娘,手垫在墙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没有朱门高墙的阻隔,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人间的烟火,真切地感受着自己的确是在脚踏实地活着,这样的感觉倒是新鲜而惬意!

只是她不自知这般温柔甜笑,也成了他人眼中的一道如幻美景。

「尚兄,正说到经卷其三,怎的突然没了声音?」

尚云天身旁的同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在客栈窗口的尚云天这才回过神来。

年方十七岁的他这是第一次进京赶考,母亲怕他一路短缺了人照顾,特意办妥同乡一起赶考的举子方达帮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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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有钱横着走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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