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十三章

V第七十三章

钱程脑中不停地天人交战,终于轻噫了一声,用手帮景恒之抹去了唇角的酒渍,刚想起身,哪知道景恒之忽然探起身来,温热的唇正好碰到钱程的嘴唇,钱程吓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捂着嘴唇:天哪,那一擦而过的温热居然出人意料得柔软!

「水……」景恒之后力不济,手一软,又重新躺倒在软榻上,喃喃地叫了一声。

钱程的冷汗蹭蹭地往外冒,哆哆嗦嗦地拿了一杯茶,半扶起景恒之,把茶盅递到他嘴边,还没喂进水,倒是洒了一大半在景恒之的衣领上。

景恒之半眯着眼,舔了舔嘴唇,满意地笑了笑,迷迷糊糊地说:「真好吃……朕……喜欢的紧……」说着,砸吧砸吧嘴,又无声无息了。

钱程再也不敢动了,半跪在软榻旁,良久,只听见景恒之的鼻息渐重,显然已经睡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钱程定定地看着他的睡颜,心里浮起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掖了掖景恒之的衣服,低声说:「陛下,你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多长个心眼。臣以前一定是被那坨狗屎糊了眼,害得你现在孤苦伶仃,不过我看你那几个妃子也很漂亮,将就着也不错。」

「你若是喜欢那几个妃子,就别再纳秀女了,女人太多不好,到时候斗来斗去,反而把你给害了,电视上都这么演,你也别去祸害别人了,害得这么多女人都成了深宫怨妇,就像恺之的母妃一样,多可怜……」钱程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住了口,又盯着景恒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叹气说,「唉,我看你后宫中的女人十有八九都要被你这皮相迷晕了的,我就别瞎操心了。」

她的腿有些发酸,只好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再次摸了摸景恒之的脸,喃喃地说:「陛下,我走了,不知道以后你还会不会记得我,反正我是会记得你,永远记得你……打了我五个大板……以后别这么小气,多赏点金银财宝给手下的,不然谁给你卖命啊,全逃走了。」

这小小的一间屋子仿佛有无止尽得长,钱程走一步停一步,只觉得心里好像被绑了一根绳子,另一头系在躺在软榻上的人上,走得越远,心头被拉扯得越痛。或者,另一头系着的人,除了景恒之,还有裴子余,更有荆田玉、景恺之,甚至钱府所有的人……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钱程猛地惊醒过来,只见小安子站在门口,略带诧异地看着她:「钱大人,你怎么了?」

「我……」钱程努力把嘴角往上牵,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安子,陛下喝醉了,在榻上睡着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不如你进去?」

小安子立刻三步并成两步跑进屋里,不一会儿便又跑了出来,责怪说:「钱大人怎么让陛下饮了这么多酒?陛下早上还着了凉呢。」

「是我的疏忽了,」钱程一脸的自责,「赶紧给陛下盖床大棉被,发发汗才好。」

几个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拿垫子的拿垫子,倒水的倒水,盖被的盖被……好像已经没有钱程什么事情了。钱程挠了挠头,笑着说:「小安子,那我就先告退了,等陛下醒来,烦请向陛下禀告。」

这一阵折腾,钱程回到府上的马车上已经是将近申时,钱多刚刚在马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正伸着懒腰呢,一见到钱程,高兴地说:「大人,你可算来了。」

钱程正心情不好呢,瞥了他一眼说:「就知道偷懒,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做好了没有?」

钱多机灵地四下看看,凑到她耳边说:「都办好了,我叫人在京城外的三连县城里以大人的名义订好了一家客栈,也到大人交代的农户那里去过了,把大人的信笺给了那个叫钱二婶的妇人。」

「有没有人跟着?」钱程不放心地问。

钱多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我东跑西窜的,就算有人跟着也被我甩丢了,更何况谁会跟我这种小人物啊。」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钱府驶去,钱程的思绪有些飘忽了起来:走还是不走?要不还是先离开吧,看这架势,吴启远谋逆败露是迟早的事情,她必然要被牵连,景恒之如此疑她,新仇加旧恨,只怕当即就把她的脑袋给砍了。现在外面避避风头,以后有机会的话,再看看能不能回来,说不定那时候景恒之已经把她忘了;说不定那时候子余、田玉、恺之都还记得她;说不定钱府那时候还会剩下几个人……

马车一下子停住了,她止不住冲势,差点从车厢里滚落下来,探头往外一瞧,只见钱平拦在马车前,一脸的焦灼:「大人!大人快到别处去避避!定国公来了!」

钱程一掀帘子,走了下来,眼看着自己的钱府就在眼前,不由得怒气冲冲地说:「定国公又怎么了?我难道自己家都不能回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钱平急得跺了跺脚,跟在她身后小声劝阻说:「定国公的脾气火爆,只怕不会给大人脸面,大人不如避其锋芒。」

「奇怪了,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了?」钱程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居然会让定国公上门来找茬,「让他摆到桌面上大家评评理。」

钱平的脸色有些尴尬,小声说:「这个,这个怎么摆到桌面上来……」

「什么东西不能摆到桌面上?他定国公也不能一手遮天啊,定国公……」钱程语声减轻,倏地停住了脚步,嘴巴里仿佛塞了一个鸡蛋似的,半晌才道,「定国公是谁?」

「回禀大人,就是裴将军的父亲裴国公。」钱平恭声回答说。

钱程脖子一缩,往后一转,正想往马车上跑,只听得身后一个如雷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钱大人,怎么过家门而不入,莫不是嫌我这个定国公太过粗鲁了不成?」

钱程的身子僵了僵,满脸堆笑地转过身,只见钱府的大门前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紫袍,声如洪钟,脸色红润,头发略略有些花白,眉宇间依稀可见裴子余的影子,气势逼人,搁在现代那也是一个帅老头。

「国公爷今日怎么有空到寒舍来?失敬失敬。」钱程笑嘻嘻迎上前去。

「不敢不敢,老夫今天只是过来瞧瞧,钱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为何总是和我裴家过不去。」裴国公冷笑了一声。

「国公爷言重了,谁不知道国公爷英豪盖世,裴将军更是国之栋梁,我对裴府素来就是敬仰有之……」钱程小心翼翼地说。

这不提裴子余还好,一提裴子余,裴国公怒由心起,「呸」了一声:「你这贼子,见风使舵倒是快!以往对芸怡始乱终弃,我们就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现如今居然把主意打到子余身上,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奸佞之徒,子余万万不会中了你的奸计,你趁早离我家子余远些,不然,你就如这大门一般!」

说着,他随手抄起府门前拴马石,对着那厚重的木门狠力扔了过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木门被击破了一个大洞,硕大的拴马石从台阶上跳着滚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在钱程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钱平急速窜到钱程身前,对着那拴马石踢了一脚,那拴马石受力,轰然落在了他们的脚下,钱平拉着钱程急退了几步,拱手说:「国公爷,有话好好说,我家大人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出了人命,只怕国公爷也不好交代。」

钱程惊魂未定,低头看了看钱平的腿:「你……你的脚没事吧?」紧接着又远远地绕着裴国公走了一圈,问道:「国公爷,你年纪这么大了,刚才没闪到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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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祸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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