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愿卿卿恨兄弟恶 恨碌碌愿手足离
孟文杏躲在树后看着小道童将苏凝玉拖入道观之中,不禁长叹一声。他早知会如此,可是又不能奈何,这梅浮溪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呢?但凡能有一点自由,他早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行至一处梅花林,赫然一座松木寮,孟文杏在门外徘徊些时,直至听见内有说话声,方才进去。
“哥哥们可曾商量妥当?”孟文杏转身关上门问道。
这松木寮乃是他兄弟商量秘事之处,唯他三人能进,别人俱不能靠近。
齐青蚨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微微蹙眉,见孟文杏,稍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将那公主放了?”
“不得不放了,留她在此,每日寻死觅活,虽有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可只怕终有疏忽的那一天,到时候咱们可就交代不清了!”
齐青蚨略微点了点头,孟文杏此话不假,这燕双公主地位不同,不可将她随意轻视,且不论早晚朝廷会寻到这里,如果真的死了,那符秋白首先一个不会饶过他们。
齐青蚨想了想,又觉不妥,回道:“可符阁主叮嘱过,谢梨安一天不曾进那刑天阁,这公主一天不得离开梅浮溪。若是将她放了,我们同样也没法交代。”
孟文杏一时也没了主意,毕竟符秋白的话不能不听。
康凋晚见他二人沉默许久,终忍不住道:“大哥三弟,我们兄弟三人真的要给那符秋白当一辈子奴才不成?”
齐青蚨听罢顿时微怒道:“二弟,符阁主与我们有知遇之恩,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
“知遇之恩?”康凋晚冷笑了一声,“不过是恰巧同住一间客栈罢了,这也算是知遇之恩?大哥,你未免太把他当个人物了!”
齐青蚨不语,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自己不才未能高中,原本已气馁,只想着寻一处私塾做个教书先生罢了。回乡之时遇见符秋白,得他赏识方才能混到今日,他怎能不感激于他!
可是康凋晚与他不同,他是齐青蚨的同窗好友,一同科举一同名落孙山,可在他眼中,并非自己学识不足,实是考官浅薄所致。
孟文杏犹豫些时,终还是开口道:“二哥,才刚那小道童可是你遣去的?”
康凋晚不以为然道:“怎么,你已都知道了?”
“那小姐是苏怒天的三女儿,二哥若是像寻常那样劫了去,小弟只怕……会招惹祸事。”
“管他哪家的小姐,坏了我的好事我必不肯饶她!你二人惧她,我可不怕!”康凋晚愤而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那红木的桌子竟随之倒下,可见其掌力之大。
他三人中,当属康凋晚最会武功。那年名落孙山,康凋晚便弃笔从戎,寻到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楚悲了,知他喜好古玩,便把一尊祖传的莲鹤方壶送与他,这般轻而易举就认他做了师父。几年来学了些功夫,自以为已能独当一面,故而再不认他,悄摸偷了他一本秘籍就离开了。
齐青蚨尚不知此事,虽那苏凝玉的到来也让他略有不安,但他从未想过害她之事,康凋晚未与他商量便行动,自作主张多少是不曾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自然有些不悦。
“二弟,你想怎样?”齐青蚨走到他的身后,冷冷问道。
“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个了断岂不简单?”
孟文杏当即拒绝道:“万万不可!二哥果真是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她若是死在我们梅浮溪,只怕咱们兄弟三人轻则腰斩,重则凌迟!”
康凋晚冷眼瞥着他道:“我怎会不知?不过是没你那样没骨气罢了!”
“二哥此话何意!若是对小弟有何不满,大可说出来,何须这样话里藏刀暗中伤人!”
“你自知我这话里是何意思,若不是有你,只怕我大事已成!”
“呵!”向来说话温和的孟文杏此番也有些恼了,“只怕小弟话不中听,二哥那点小小计谋,只怕只能骗的了这一方百姓,出了这梅浮溪,你可……什么也算不上。”
那康凋晚自视英雄,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当即便要与他较量。
齐青蚨见二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恐他二人私心太重难顾大局,急忙拦在中间,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这样吵闹,传出去恐天下人笑话。”
又转头对孟文杏道:“三弟,我知道你对我们要烧那公主心怀怨恨,可这不只是做个戏给那谢梨安看吗?若不如此,他怎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我们又怎么能将他骗入那刑天阁呢!大哥这里有句话许是不中听,那燕双公主,我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她是圣上点的和亲公主,你又有几分能耐能将她救下?况且谢梨安已查到此处,我们瞒不了多久了,没几日就要放人,你若是还不把心收收,只怕迟早患上相思之症!”
孟文杏怏怏不语,只低垂着脑袋,叹息不止。
到底还是念了兄弟情分,康凋晚也有些后悔太过冲动,抱拳作揖,权当赔罪。
待平静下来,齐青蚨方才道:“不知两位弟弟可曾听过卓寿宬其人?”
孟文杏点了点头道:“这等人物,自然是有所耳闻。知他礼贤下士,待人向来大方,他那逍遥酒庄,据说藏龙卧虎,不少有志之士都投在他的门下,心甘情愿做他的门客。”
康凋晚却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当他是什么好鸟?我原与他攀谈过,宏图大志不在话下,只可惜都是纸上谈兵罢了!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个空架子。”
“宏图大志,我们不也没有?不过都是寻一处生存罢了,谁也没什么高尚之处。”
“你们没有我可有!大哥,不是我说你,从来都说这些丧气话,几时能成大事!”
康凋晚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想摆脱他二人独自出去干一番事业,只可惜势单力薄,江湖上又只认齐青蚨不认他二当家康凋晚,故而常常郁郁寡欢。
三人正争论没个休,忽有小厮远远来报,说那平阳城的祝天成公子来了,正在客堂等着。
齐青蚨不禁皱眉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只怕不是巧合!”
康凋晚亦道:“若是问起那件事,还得寻个好借口方能将他打发走。”
诗云:
友如作画须求淡,山似论文不喜平。
酒肉兄弟千个有,落难之中无一人。
(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