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女无意道真谛 公子有心探故人
这是一个黄口少女稚嫩的声音,谢梨安心下好奇,能转瞬之间杀了那么多人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小女孩?
“梨安哥哥,还在怀疑我吗?”
谢梨安蓦然忆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顿然对一切都释怀了。是了,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有这样的本领了。
想至此处,他回头作揖道:“多谢水烟妹妹出手相救。”
那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故作老成道:“请起请起,我江湖之人,以‘义’字为先,路见不平罢了,不值一提。”
谢梨安抬起头,眼前是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小女孩,这小女孩说认得二字都算轻了,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到这么大的。
“梨安哥哥的武功似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今日若不是我一路相随至此,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将你五马分尸了呢!”小女孩言语之满是对谢梨安的失望,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梨安不恼她的责备,笑道:“你原来已跟了我们一路了,你的隐身之术倒是娴熟了许多,我竟不曾发现丝毫。”
小女孩听罢得意道:“那可不是?你倒是说说想怎么谢我?”说着便走到谢梨安面前,抬起小脸满是期待。
谢梨安拍了拍她圆圆的脸道:“谢你?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把你抓起来就算谢天地了!”
“谁敢抓我?这沧水城谁不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还有,荒郊野岭死了几个黑衣蒙面人,谁知道是谁杀的?瞧你那股子胆小劲儿,真是丢师父的脸哩!”
小女孩越说越有些夸张,踮起脚凑近了谢梨安,谢梨安只觉得她的小鼻子都快碰到自己了,便不管那么多伸手将她按在了地上。
“水烟,我来问你正经话。”谢梨安冷冷道,这异常惊得小女孩赶紧站直了身子。
“这群人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跟着我们的?”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想是来杀你的千万人里面的几个吧!再说,我几时有兴趣跟着你?我跟着的是他们。”
谢梨安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张张嘴也不曾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作罢。
想了一会儿复才又问道:“你刚刚说有千万人要杀我?可是我是不理朝政之人,便就算是杀了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啊!”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道:“你确实没什么能力,可是你是太子最亲近的人,这一点就够你死一万次了。”
“你是说,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太子殿下?”谢梨安皱眉问道。
小女孩耸了耸肩膀道:“我不知道,我还是小孩子呢!”
谢梨安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他尚还记得她小手采初莲,折花倚桃边的天真模样,却不知几时开始,她便成了这样一副冷血无情的杀手。
按理说谢梨安是太子身边的人,本应与她离得远些好免得一些嫌隙口舌,但小水烟似是偏偏喜欢他,总在莫名的地方就出现了。
“梨安哥哥,你看天色这么晚了,又行到了此处,不如……就跟我回去吧!师父好久不曾见你,最近唠叨个不停,我都听烦了。”
见沈水烟这般殷勤,又想着天色着实是晚了,恐夜寒风紧,便点头同意了。二人同行离开,走不多几步,谢梨安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回头道:“墨轩哪里去了?只顾着雨你说话,都把他忘了干净。”
话音刚落,便只见草丛里哆哆嗦嗦出来个人影,正是吓得魂不附体的墨轩。
“少爷,这是什么魔鬼,能瞬间杀了满地的人?”
“我杀的!”不等谢梨安说话,沈水烟便抢先一步来到墨轩面前,一把将他揪了出来,不分一二拎起他的耳朵就问道:“你说谁是魔鬼呢?”
墨轩本就已吓得瘫软,不设防遇见这么个野蛮的小姑娘,此一时便只剩下求饶:“好姐姐好姐姐,是墨轩说错了,墨轩掌嘴,自己掌嘴……”
听他这么说得恳切,又有谢梨安在一旁拉着,沈水烟方才松了手。
“走吧走吧,我这一路折腾下来都困了。”说着张张嘴打了个哈欠。
沈水烟所说之地,乃是处在林子深处的一座古宅,所说的师父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楚玉派掌门,人称“葫芦仙”的楚悲了,上知天文志,下通十六卦。
谢梨安幼时体弱,便被父亲托付与他习武健身,虽确实健健康康长到今天,但谢梨安似是实在没有习武天赋,每每师兄弟练功之时,他就在一旁读经史子集,久而久之,他就连刀剑也不摸一下了。
林间小路原本就崎岖,黑灯瞎火的连路都找不见。可那沈水烟似是有着猫的眼睛,轻车熟路走得欢快。
“我说水烟妹妹,你可慢些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你。”
“慢些?那可不成,我这还没迈开步子呢!你们两个快些才是!”说着话,她已跑出老远,谢梨安只看见她小小的身影在前头一蹦一跳的好不活泼。
墨轩好久气喘吁吁跟了上来,弯着腰直不起身来。
“少爷,这又是哪家小姐,怎么养得这样野?”
“嘘!被她听见你这样说,又免不了一顿戏弄了!这沈水烟来历可稀奇得很,说来你许是不信,她是师父从河上捡来的。因那日雾大,水面之上蒙了一层氤氲烟尘,故而师父给她起名为水烟。”
墨轩点了点头,却又不解问道:“听她说她姓沈,莫不是哪个沈姓老爷遗弃的?”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师父着沈寒枫师兄认她做了妹妹,故而姓沈。”
又走了些距离,便能看见隐隐灯光。那古宅说是有些历史了,但到底是楚悲了的营地,故而也不失有干云蔽日的气势。
只见沈水烟远远向他们挥了挥手,似还喊了几声,谢梨安便加快了脚步,墨轩也领着衣摆急急跟了上去。
“哥哥,你快来看看我带谁回来了!”沈水烟向着屋内喊道。
不多时,只见从后院走来一个用布绳束着发髻,身着苍色武服提着铮铮宝剑的男子健步走来:“水烟,是什么人让你这般大呼小叫?”
话音未落,便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看着谢梨安,顿然怔住了。
“谢师弟,你我有多年不曾见了!”
诗云:
手种桃李非无主,野老墙低还似家。
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折数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