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噩梦（一）
但是……但是她感觉不妙……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熟悉的身影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吕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战栗，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她竟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怕意。
小姑娘紧紧抱住父亲的裤腿，大眼睛眨也不眨扫过眼前的众人，最后直直的落到吕茶身上。
刘仵作见女儿回来了，冲之前还在担忧她的吕茶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伸手揽住小姑娘，笑道：“云儿跑到哪里去了？叫我们一阵好担心。”
小姑娘被他一揽，顺势就溜到了他的怀里使劲的钻。刘仵作本身也没指望她能答话，笑着将怀中的小姑娘搂紧了。
吕茶眼神不由自主的扫过小姑娘的口袋。
没错，那个刚刚还鼓鼓的口袋已经瘪了……
像是心中的某个想法被落实了，吕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恶心，她心中五味杂陈。她木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不再开口。
昼玄冲刘仵作笑道：“你家这小姑娘真黏你。”
刘仵作听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让你们见笑了，她从小没了娘，不会说话也没什么伙伴，跟着我过得又苦。也只有我这个做爹的能疼她一下了。”
昼玄笑笑：“她爱吃糖，多给她买些糖吃。”他说着，又上前想逗这小姑娘一逗，其实这姑娘已不小了，也有十二三岁年纪，但看起来懵懵懂懂痴的很，总令人心生怜意。
昼玄见她之前含在口里的糖已经不见了，笑道：“哟，还吃得挺快，这么快就把我给你的那颗糖吃完了！”
小姑娘只把眼看他，眼眨也不眨。
刘仵作笑道：“她的确爱吃糖，不过我总不让她多吃，现在还在长身体呢，怕吃多了对她牙不好，之前也有人给，她常背着我偷吃。最近倒不怎么找我讨要了，可能长大了，哈哈哈。”
昼玄笑着听他说完，又把手往口袋里摸索，摸了一阵，笑道：“可惜我没有糖了，”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冲吕茶说道，“你还有糖没？记得你出门前带了一把的。”
“啊……我……”吕茶听到昼玄问自己，下意识的把手往口袋里摸去。
糖，当然是没有了。
小女孩那纯粹的开心，仿佛就发生在前一秒，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跟之前口袋里的糖果一样被丢到了泥泞不堪的草丛底下。
吕茶木讷的说道：“对不起，没有糖了……”
昼玄皱眉，面色看起来有些疑惑：“是吗？我记得你之前拿了一把的。”
吕茶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又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小姑娘，眼底里神色复杂：“可是现在没有了。”
昼玄也未深究，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冲她咧嘴一笑：“下次给你带。”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说话间，杜曜已经带着三个小厮匆匆赶来。几人便就此告辞，被小厮带着直奔驿馆而去了。
吕茶一路上都闷闷的，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蒹葭接待外来使者专用的驿馆，几人都去了之前招待自己住下的房间。按照最开始的布局，其实聂清晟和昼玄都住得离吕茶挺远的。但自从那一次遭了贼之后，两人便把住宿的地方调到了吕茶的周围，现在也是如此。
一天奔波劳碌，众人都累了，嘱咐一番之后便分别早早回了房。
吕茶虽然不喜欢那两个长相有些吓人的面具人，但碍于女儿身，也不好意思使唤那几个小厮，只得将就的将那两个面具人安置在房内，确保安全。
黑夜罩着令人柔软的静谧，使人睡意沉沉，吕茶几乎沾枕就睡了过去。
夜很静，有什么东西随着心跳声咚咚咚咚的响着，敲得人眼皮沉沉的。
突然，吕茶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被刺痛了一下，那是一道刺破黑夜的光，像一把尖锐的刀子。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手里被人强行塞了一把东西，她挥舞着不太能使得上力气的手，指节用力的握住了手中的东西。
吕茶忍不住低下头去看，去看自己手中握着的到底是什么。
坚硬，冰冷，刺骨。
然而看不清楚，她觉得自己眼睛瞪得几乎都要流泪了，那一团模糊不清的白光还是模糊不清。
没有一丝力气，她觉得自己正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站立着，似乎全身所有的重量都依靠在了手中这团什么也看不清的白光上。
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大地在剧烈地晃动着，那剧烈颤动的弧度几乎要把她给震碎，她只能愈发用力的握紧手中坚硬而冰凉的东西，渴望能汲取一点点自主的力量。
冥冥之中，她听到有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向前走，向前走……
与此同时，另一个也紧跟着不紧不慢的嘲讽道：没有用，你走不了，你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你，你是有罪的……
伴随着这个声音，吕茶觉得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乏力，手中的东西也几乎要握不住了。
那道刺破黑暗的光也似乎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越来越微弱。
不！不不不！
吕茶无力的抬起手，绝望的想要再把手往前伸一些，似乎只要再前进一点点就能够够到光了。
然而……
够到光能怎么样呢？
够到光就自由了吗？
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帧又一帧似曾相识的片段。
碰不到的父母的手，只能眼巴巴看着的属于别人的生日蛋糕，被打坏的碎了而无能为力的碟子，被同学们询问父母是谁的慌张，以及莫名其妙的嘲笑和疏远……
所有的那些细小的却折磨得人无法入睡的恶意。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不能这样想！不允许这样想！！
吕茶大口的喘着粗气，有什么东西压抑着她，又有什么东西不断的冲击着她，她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裂开了！
暗淡的光线里，那个弱小的身影几乎要陷进黑暗的深渊了。
她几乎什么也抓不住，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非她不可。
终于，一声痛苦的嘶吼从她的喉咙里发出，饱含着无尽的愤懑与哀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啊啊啊——
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从她的胸口直射而出，飞速的向四周散去，像一瞬间炸开在沉沉暗夜里的烟火。
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继而被白的刺眼的光芒取代。
冥冥之中，吕茶听见有个声音在说：没错，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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