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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不能营业了,城市要搞文明城市建设,就是所谓的创城,十几天后会有领导下来检查,中间还有人不定期抽查,城管一纸文件,所有小酒吧被迫休假。我和夏清理酒吧门口的招牌,全部要换成统一的红字蓝底样式。
文豪站在门口,看到夏回来,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表情,说,自己弟弟的学前班找到了,今晚就去南方找工作。
夏不说话,一直在扫垃圾。文豪站在我身后,一直在等着夏说点什么,我打破尴尬,嘱咐文豪出门要小心,问文豪要找个什么工作。文豪没有找到活,说自己到哪里现找,反正无论干什么都比这里的工资高。
文豪南下的行李就是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的东西也叮当作响,夏站在酒吧门口,问文豪,带了多少钱。
文豪没有说自己带了多少钱,总之是带够了,夏掏出二百块钱,塞给文豪,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这钱不能花,万一活不下去用这钱买个回来的火车票。文豪收下了钱,看着夏,说,帮我看看我弟弟,被让他受欺负。文豪给夏一个存折,里面没有钱,但文豪说自己挣了钱会汇到里面。
文豪握着存折说“让我弟弟好好学习,给他买书,别给我妈妈,她会拿钱去买衣服买烟的,这钱你取出来上学也行。”夏接过了存折,说除了最后一条,剩下的都会如实照办。
文豪拎着包走了,没有人去火车站送他,夏看着文豪站在公交车站牌等车的背影,语气平淡但笃定的说“他会成功的。”
文豪上了公交,我看着文豪瘦弱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柔弱的就像一根黄豆芽,我害怕,也为他担忧,到了南方,只有初中学历的他也只有出力的份,但谁会看上他和麻杆一样的肱二头肌呢。
我和回家,夏站在厨房出煮排骨,这几天,夏天天都在煮排骨,煮蹄子,可我的体重还是只减不增,夏实在看不下去。一天中午,我看着门外热到变形的太阳,想着在暖暖的太阳下,躺在床上渐渐入睡,夏咣咣的敲门,掏出一个黄色的符,戴在我的脖子上,夏的脖子上,亮闪闪的一层水膜,脸上被晒的发红,T恤被汗水浸湿的地方和干的地方界限分明。
你去哪里了。
我去给你弄了个符,放心吧,你过几天就好了。
我去,你有病吧,大热天。我破口骂道,你是神经病吧,这么热的天。
夏带来的黄符,带给了我每天的好心情,却没有带走我的抑郁和无由来的焦虑。
我开始渐渐工作去了,我的合伙人程顺,开始我两个月前的历程,每天提不起精神,晚上睡着睡着就醒,睁着睁着就天亮了,有时候,看着某个物品就恍惚间失了神。我成了工作室的顶梁柱,我只好迫不得已打起精神,好在程顺的婚终于离了,净身出户,什么也不要了,只要离婚,这是程顺最后一点的要求,法院满足了他。
夏每天就坐在家里写作业,这是她的最后一搏,夏必须打赢自己这场翻身仗,她二十了,没有时间了。
可是夏总是有一堆处理不完的破烂事,还总是在半夜找夏。我躺在床上出神,身上的每根筋都被抻着,难受的让人心里像猫抓一样。
“哥,我有急事,你能开车带我去吗?”夏探头问我。
我还在恍惚,没有听清夏的话,问了一句什么?夏立马改口说,没有事,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回来啊。
我起身,反应过来,说“我又没有说不带你去,自己先拒绝自己干什么。”
这是夏第一次需要我的帮助,说完后还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后退的借口,我拿起车钥匙,带着夏,去解决夏的一摊子事。
是贾如,她果然和夏说的一样,被男人抛弃了,家里的正室知道了贾如,活生生的把贾如打流产了,我和夏站在居民楼下,这里的楼盘是整片最贵的,根本不用挨家挨户问,我们就知道了贾如的地点,一群人围在楼下坎看热闹,还有女人啊啊的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女人的尖嗓门,我再一次见识到。
夏蹭的一下冲到楼上,穿着得体的女人正在揪着贾如,地上一滩血,她可能也是骂够了,也可能是撒够气了,看到夏扶起贾如是,转身就离开了,她身后带着人,我和夏根本不是个,夏打120把贾如送到医院。
夏把贾如的包翻到底也没有找出几毛钱,麻蛋,夏破口大骂,又要自己掏钱,夏不甘心,还是交上了钱,显然,这个钱交给医院,贾如日后也是没钱还给夏的。贾如知道吗,这是夏处心积虑攒下的上学的钱。
夏还是交钱了,第二天,贾如就转到了街道里的小诊所休养,她的孩子没了,但这根本不耽误她笑呵呵的和临床打针的男生聊天。
夏煲了老鸡汤,她害怕,害怕贾如自此拉下病根,她才十九岁啊,可是,贾如根本不领夏的情,说自己死不死关夏什么事。
贾如是有本事的人,她躺在病床上养病都能显示出病态的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也掩盖不了自己的娇媚,她把时间岔开,让好几个男人给自己送钱来,这些钱,可比夏给她交的住院费多多了,可是,贾如还是没有算对时间,遇到夏给她送老鸡汤,夏生气极了,站在门口大骂,问贾如能不能要点脸,贾如接过钱,领过夏的老鸡汤,轻描淡写的问。
“脸值几个钱。”
夏骂贾如不要脸,用尽了骂人的话,句句都是脏话,可不见一个脏字,夏真是把骂人的本领练到了家,只是我听完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完全沉浸在夏充满架势的骂战中去,但贾如根本不在乎。
她喝着老鸡汤,不急不躁的问夏,“你不也是吗,你旁边的男人是谁,你要是不勾引,能找到地方住。”
空气静的可怕,只剩下贾如手里调羹碰碗的声音,夏站在窗前,瞥了我一眼,我坐在另一张病房上,看着贾如,心想,这个姑娘怎么这个样子。我下班后累得要死,带着夏来给她送养身子的汤,夏为了煲汤,自己对着锅研究了半天,这就是夏一心照顾的朋友。
夏点点头,咬着嘴,往自己的嘴巴上扇了一巴掌,说“算你认识我。”
夏走了,但是,夏根本不会不管贾如的,夏站在门口求我,让我给贾如送饭。
我不想去见贾如,但我想解释清楚,不想让贾如误会她,我带着饭去见贾如,她比昨天还虚弱,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看到我来了,笑着说“我就知道,她会来的。”
我把饭放下,本想来解释一下的,但是看贾如的样子,放下饭就想着离开,一份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求着她吃饭的样子。
“你喜欢她吗?”我刚要走,贾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不说话,那就是了。”
“不是。”我说道。
“那就是她喜欢你。”
“不是。”我再次重复道。
“就是,她要是不喜欢你,会住到你家。”
“她是没有地方住了,我家正好有空房子。”我坐下,想和贾如聊聊夏。
“放屁,她要是不喜欢,你家有一万间房子,她也不会去。”
我沉默了。
贾如啃着热乎乎的排骨,问我“你们睡一起了。”
“没有。”我大声反驳。
“没有就没有,别这么大声。”贾如看着我,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没有勇气和她直视,看着她挂吊水的手,这书手白细柔软,筋骨清晰可见,和夏的手完全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