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疑心生暗鬼
雪河听得愣住。
“然后第二点。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表面好色,实际野心勃勃。所以他一定会紧紧抓住身边这个对他最忠心、最有用处的女人,哪怕是另有新欢,也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让她觉得没面子。况且,今天来的还有她父亲的门生和旧友,哪怕是装,两个人也必须装出十分恩爱的样子啊。”
这个人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戏精本精了吧?纯种的。
你竟然一本正经地在跟我分析学术问题吗?用来证明你跟人搞暧昧是有多么正当的理由?
雪河不动声色地举起巴掌。
“还有,再补充一点!”
眼看要挨打,覃柏忙又说道:“我心里只爱夫人一个!不管戏有多真那都是演戏,都是假的!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雪河面无表情:“说完了吗?”
覃柏可怜巴巴地双手捂脸:“……能不能别打脸?”
雪河看着他的怂样子不觉好笑:
“按你这个逻辑,我——一个正得宠又骄纵又任性又爱吃醋的侍妾,那刚才是不是应该为了配合你们,我直接冲出去大闹一场才显得更加真实啊?”
“这个戏就有点过了啊!”
覃柏跪在地上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虽然从情理上说得通,但是我怕夫人会吃亏啊!你想,那种场合、那么多人,王妃就站在那,你身份又低微……”
雪河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那,还真不一定。”
覃柏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大闹一场砸个稀巴烂,自己这假王爷就算豁出去穿帮也得护着她啊!
覃柏不由苦着脸说道:“当然了,凭夫人的本事,收拾这些凡人当然是没什么问题,我也肯定是站在夫人这边的!只是……这局不就破了吗?辛辛苦苦几个月,到头来我是还得蹲大牢去。”
“你也知道啊。”
雪河心不在焉地看着青葱玉指,半透明的指甲亮晶晶的:“真把我惹急了,可保不齐哪天就做出让你后悔半辈子的事来。”
覃柏艰难地咽了咽,眼下这情形,看什么都像凶器。
哪知雪河懒洋洋地转了个身,歪到床上只晾给他个后背:“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今天不想看见你了。”
“别啊!”
覃柏从地上站起来,凑上前轻声道:“我都听凭夫人处置了,咱就不生气了吧。”
“谁生气了。”
“那夫人给我笑一个呗。”
雪河冷冷道:“想看笑脸?去找你那个会卖笑接客的王妃去啊!找我做什么?我哪怕出身再低、就算是当人家小老婆的,也没做过逢人卖笑的皮肉生意,呸。”
“啧啧。”
覃柏竖起大指,笑着夸道:“夫人这演技可以的!不过,咱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些?现在这又没外人……”
没想到雪河却怒道:“啐!果然我师父说得对,男人都是贱骨头!就连在外头偷吃也能找出一万种无比正当的理由来糊弄人!可惜你找错人了,姑奶奶眼里不揉沙子!你不嫌脏,我还嫌呢!”
覃柏见她真是恼了,正色道:“我是有底线的!再怎么能演,顶多就是拉拉手!……额,偶尔会抱一下,但是绝对没有更多了!亲都没有亲过的,真的!”
雪河恨恨地瞪着他,不说话。
“别的男人是怎样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但是,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你一个。”
覃柏小心地扯扯她的袖子,活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你若还是生气,打人骂人都使得,只是,……不要不理我嘛。”
最后这句几乎是在央告了。
雪河的神色这才终于有所缓和,伸手捏过他的脸:“当王爷很过瘾哈?”
“没有没有。吓都吓死了。”
覃柏认真地摇头道:“要没有夫人相助,我这会儿肯定全军覆没正在家哭呢。”
雪河噗嗤一声笑了。
覃柏这才松了口气,伸臂将她抱在怀里:“夫人终于笑了,笑了好。”
雪河故意别过脸去不看他,咬着牙恶狠狠道:“我跟你说,最好别让余妙瑾来招我!不然我真有一万种法子弄死她。”
“是是是。”
覃柏趁机起身、凑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突然又想起件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物件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瞧瞧?送你的。”
是羊脂玉的玲珑扣,由一整块通透的上好白玉雕琢而成,莹润剔透,触手生温。
整体约摸只有一颗核桃大小,最外是个镂空花纹的球形,其内有三层可以灵活转动的玉环紧密相扣,正中嵌着个指尖大小的银铃,拨弄时便发出悦耳的轻响。
这块玉石通身凝白无瑕已是难得,更难得的则是工匠的巧思,也不知是怎样一双巧手,将这方寸之间的小物件竟能雕琢得精致如此。
雪河自幼长在天宫,世间什么样的稀罕宝贝没见过?只是,怎么偏就是它?
这玉玲珑与先前赵文烈送的那只金的也太相似了些,使得男人那点酸酸的小心思在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将那玉玲珑托在掌心端详一阵,看了他一眼,问道:“从王妃那儿偷来的?”
“诶?怎么能是偷呢?”
覃柏纠正道:“我给朝廷打了这么大胜仗,从皇上赏赐下来的金山里挑出件上好的送给心爱之人,这不算过分吧?……悄悄拿的。”
雪河一听,勾了勾嘴角,将那物攥在掌心,不由笑道:“你可仔细那管家婆日后问起来,帐面对不上,看你要怎么圆谎!”
“好歹我也是王爷,这点东西还是能做主的!”
“好啦,不难为你了。”
雪河笑着把东西收进怀里,扯扯他的袖子,嗔道:“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下跪,像什么话!”
雪河的娘是上古战神,高居离恨天的长公主重黎,身份尊贵;而爹爹则只是凡间一位普通的兰花仙,本尊是……一棵盆栽。
由于身份相差悬殊,天庭的八卦小仙们私底下也常悄悄议论,说这位离恨天的驸马其实就只有皮相长得好看罢了,空有一身讨女人欢心的本事而已、终归还是个吃软饭的——但是在雪河的印象中,爹娘关系融洽,相敬如宾,甚至连吵架拌嘴也是极少的。
重点是,这普天下的神仙见了阿娘皆是卑躬屈膝的,阿娘若是发起脾气,就连做天帝的舅舅都要让她三分!然而在家里,她那股高高在上的威风竟是一分也没,明明跟普通的夫妻也并没什么不同嘛。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为人妻的阿娘说话永远是和风细雨、爹爹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只有九个哥哥姐姐古怪变态得各有千秋。
——或者说是我见识少,你们凡间讨老婆欢心的方式都这么客气吗?
覃柏见她喜欢,也笑道:“我娘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跪自己老婆不算丢人,惹老婆哭才丢人呢!”
雪河被他的话逗得笑了半晌,老半天才略略止住,伸臂环过他的脖子,正色说道:“我雪河看上的男人,就算不是盖世英雄,也要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必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人物!你可不许给我丢人!”
谁知覃柏一听立马怂了,苦着脸说道:“刮风下雨这事我在行……只是前面那个要求,我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有点够呛啊。”
“怕什么!”
雪河杏眼一瞪:“不是我吹牛,我本事可大着呢!这天底下还真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是是是,夫人威武霸气!这世上就没有你搅不黄的事!”
两人正在说笑,这会儿只听纱帐外又传来老内监低低的声音:“王爷,王妃传话来说:宣和殿上宴会已准备妥当,就等王爷来了开席。”
毕竟是京城派来的使者,礼节上是不能怠慢的。眼看快中午了,设宴款待是必不可少的项目。
“知道了。”
覃柏应了一声,重新站直了身子,又换回赵峥的模样,好言对雪河说道:“你在这儿乖乖地,我要办正事去了。”
虽然老大不情愿,雪河还是点点头:“嗯。”
赵峥一笑,转身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雪河见状也从床上下来,细心地帮他将衣服抚弄平整。
“放心,大厅广众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赵峥笑着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会有分寸的。”
雪河抿着唇,点点头,不舍地目送他出了内室,就转身扒在窗户上,看着他带着一众侍卫出了永乐殿,朝前院的宣和殿去了。
心情莫名一阵失落。
外头不知何时变了天,阴沉沉的铅色云团辅了满天,这会儿竟然飘起雪花来?零零散散的小雪粒像是粗盐一般从天上抖落下来,不知不觉已在窗棂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雪河一时竟看得出神。
永乐殿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显得特别冷清。不一会儿,前院宣和殿方向隐隐传出礼乐之声,场面想必也是十分热闹。
方才在永乐殿正厅里,好歹还能溜进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形,虽然看见了闹心但至少也算踏实——如今眼看不着只能全靠猜,雪河不禁又想:那余妙瑾可是教坊司出身啊,教坊司是个什么地方?专教女人勾引男人的地方哇!
卧槽,要这么说余妙瑾可算是专业的啊!还正经受过培训那种!回想起当初,自己勾引那小河神也没费什么劲,这这这……这可是十分不妥啊!
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