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道他没溺水,郭满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差点给吓个半死,她往前凑了点,想看清楚眼前人的情况,周公子却不讲道理,黑着脸又是一喝。
「回去!别叫为夫说第三遍!」
郭满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他都这副模样了,她怎麽能走?这个人委实太过逞强,神智都不清了还要顾着那点自尊干麽?真不可爱!
自从知道周公子撞上狗血中春药这一梗,她的脑洞就彻底放飞了。现在她十分担心,若真那般不凑巧,她一走,转头就天降一个妙龄女子正巧落水,然後趁着周公子慾火焚身,跟他来一场没羞没臊的露水姻缘怎麽办?那她岂不是要绿云罩顶?
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於是她蹲在原地不想走,嘟嘟囔囔的回嘴。「我不去招惹你,就守在这,你自便呐!」
自什麽便?她想看什麽,还自便?
周博雅快要被她给气死,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若非此时身上不便,他真恨不得冲上岸去梆梆地敲她脑壳。「立刻给我走!」
凶,特别凶,凶得要死。
可郭满还在垂死挣扎。「夫君若害羞,妾身背过身去行不?」
回应她的是周公子又沉入水中的声音,以及砸她脑门上的一条小鱼。
郭满,「……」
【第四十三章水潭让人闹别扭】
花城城内,周博雅匆匆离去之後,詹校尉带着一队人冲进张府。
詹校尉本名詹少虎,生得虎背熊腰,黑脸,落腮胡,一脸凶煞之气。若非他一身朝廷武将的甲胄,旁人都要以为他是哪个山头下来的土匪了,也因此他人一进门,就吓到了一群人。
只是他本以为是一场恶战,谁知进了门却发现府内已经被人给制住。花城县令张窦礼、躲在暗处观望却被周博雅一把揪出的荆州州牧苗仲杰、罗城县令居正易,以及弃城逃跑的东陵城县令缪阐明,全部被塞嘴蒙眼綑成了一团,丢在庭院正中央。
宴客菜肴打翻一片,酒水全撒了,正沿着案桌的边缘一滴一滴地滴下,有几张矮几被撞翻,碗碟碎了一地。
而方才包围院落内外的黑衣人,此时全消失无踪。
詹校尉的士兵手持盾牌与长矛随後涌进,乌压压一群。进了门,只见张府今日所有宾客全部被赶至庭院的角落,哆罗哆嗦地抱头蹲着。衣不蔽体的婢女们也捂着胸口抱成一团,被赶至庭院另一个角落。两边的人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叫这些人看不见,四周鸦雀无声。
再往後院去搜,後院的一众女眷也被控制住,不知发生何事的内宅姑娘们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好些正伏在自家长辈的怀里低泣。
詹校尉转了一圈回来,心下很不解。
谁的手脚这般快?他的人明明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怎地还有人先他们一步拿下要犯?半个月前便接到周博雅的密信,他自然是全程关注此案的进展,难不成还有另一批人在?於是他转头看向石岚和清风。「这些人可是大人安排的?」
石岚摇了摇头,那些人是张窦礼请来的。
不过再奇怪也不能耽搁正事,既然人已经拿下,自是办正事要紧。詹校尉不再多问,抬手命一小队人迅速分成四个小队,将各个门把守起来。石岚和清风也丝毫不敢耽搁,脚下飞快地往张窦礼的书房而去。
其实这府邸几日前便已经搜过一回,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再去搜一遍。兵士们速度很快,冲进院落便翻箱倒柜起来。
石岚则在书房的暗格里又搜到一封密信,打开迅速浏览,大致看清信件的内容,确定是京城那边的密信,纸张末尾还盖着京城那人的私章,他小心地折起来,塞进胸口保存。
等张府里里外外全搜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後。
詹校尉见时机差不多,便命几个人上前,将地上綑成麻团的地方官全部押入早已备好的囚车。
待人押出去之後,他气沉丹田,大声宣布在押人员的罪状。「花城县令张窦礼,罗城县令居正易,东陵城罪臣缪阐明,以及荆州州牧苗仲杰,贪污赈灾公款,以至於荆州百姓流离失所,罪不可恕,全部押解入京,听候圣上发落!」
此话一出,在座吓懵了神的宾客俱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县令贪污被查,於是大夥才敢抬了头,却冷不丁对上詹校尉挥剑劈掉一手握砍柴斧头,意欲劈人的小子胳膊那一幕,只见血花四溅,断掉的手臂在空中打了个旋,砸到角落边缘。顿时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有些胆小的,两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詹校尉忍不住啐了一口,「废物!」手一摆,「收兵!」
正当所有人退出去之时,就听嗖地一声箭矢破空之声从身後传来。詹校尉一偏头,俐落地躲过,继而刷地拔出腰间佩剑,反手就是一剑劈开。
他四下张望一番,当即大喝,「什麽人!」
正对张府大门的正屋屋顶一个黑影一闪而逝。那人踏着屋檐,速度极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明显是江湖人士,武功路数一看就是行家出身。詹校尉的副手下意识就要追上去,却被石岚给拦下来。
「莫追,案子要紧。」
那副手一想也是,於是便作罢。
因着有荆州驻兵在,此次押解重犯入京之事,周博雅便全权托给了詹校尉。詹校尉的队伍原本是京城禁卫军里分出来的一支,因着犯了上头的忌讳被贬到荆州,此时正等着能建功回京,自然义不容辞。
有他承诺,石岚和清风便带着搜到的证据骑马去追自家的队伍,然而刚刚出城,在城门口便被人拦住。
石岚看见拦路之人便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是他们,风满楼。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蹲在城外的树干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尖儿,头发凌乱地半紮着,明明生了一副清秀样貌,却胡子拉碴的,十分邋遢。
他看见他们便嘻嘻笑。「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知周公子如今可好?」
「公子怎麽了?」提起自家主子,石岚才忆起他离开前古怪的神色。
「你不知道吗?」黑衣人轻盈地从树上一跃而下,「他被老色鬼灌了点东西。啧啧!那药可烈得很,你家公子现下应当在哪家青楼妓馆逍遥吧?」
「胡说八道!」石岚一听不是毒就放了心。扯了扯马缰,胯下马儿幽幽转了一圈,「总之今日谢了。公子那边,多谢严少侠以及一众兄弟们仗义。」
严战摆摆手,呸地吐掉口中的草尖儿。「别谢我,银子咱们也拿到手了,不过是耍了个赖皮罢了,你若非要谢,就叫周公子谢我们东家吧!」说着朝两人虚虚一拱手,脚下轻点,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总算弄明白缘由,石岚和清风呵地笑了一声,扬鞭绝尘而去。
夜里两人将所有证据呈给周博雅之时,便提及了风满楼,周公子也是一笑。罢了,欠赵煜一个人情,回京再说。
自此,荆州这边的涉案人员已全部落网,这几日他们辗转搜了几人的府邸,京城那头的传信之人也差不多确定了是谁。周博雅忆起当初在谢老太君七十大寿的寿宴上,营缮清吏司的董前程曾试探过他,果不其然有猫腻。
手指搭在矮几上哒哒地敲了两下,主仆三人脸色都不好看,怕是京城那头也要扯出一长串的老鼠。
石岚和清风心情十分沉重。涉案人员越多,他们归京的路途就越凶险,毕竟荆州这边查清了,京城那帮心中有鬼之人必定会乱了手脚。他们爬上高位多年,哪里能忍受摔下来甚至丢命的结果?若不想因此被扯下高位,自然要阻止公子回京。
什麽人嘴最紧?什麽手段最绝?自然是死人,自然是有去无回。
若真有截杀,小媳妇儿跟着他必定不会太平。周博雅自己武艺不错,石岚清风也是一等高手,单凭他们三人还真不怕,怕就怕满满会被误伤。
周博雅沉吟了片刻,决定分两拨走。
心下这般决定,他起了身便准备与郭满说,然而才走两步,又突然顿住,平淡的面孔闪过几丝尴尬。就在今日水潭亲近之後,他便与满满闹起了别扭,不管她怎麽说土味情话哄他,他就是半天没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