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要再叫了,」镇国侯一听他叫舅父就只觉后背冒冷汗,有些烦躁:「我我我……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给你小媳妇讨债去,韩老贼能仗着皇后跟你倚老卖老,他还能跟我倚老卖老吗?赶快滚,老夫见着你,就感觉要少半条命,滚滚滚……」
「回府,」昭亲王笑着说了一声,外面的侍卫立马就有一人跑去了百姓堆里,把气急败坏的小应子公公给拉了回来。
「王爷,那韩老贼可真不是东西,竟然想赖账,一个子都不往外掏,」小应子现在脑子里心里都是那二十万两白银,那可是他们王妃的,他们王妃的就是他们王府的。
「回府吧,」昭亲王一点都不担心那银子的事:「本王舅父已经来了,他会给安平伯府主持公道的。」
「啥?」小应子一听镇国侯爷来了,就忍不住幸灾乐祸了。公道,镇国侯爷的公道只在他老人家心里。想到镇国侯爷年轻时被称为京城第一纨绔,小应子也不担心银子的事了,他开始担心韩国公跟韩国公府了:「王爷,您没让老侯爷悠着点吗?可不能把韩国公给气死了。」
「放心吧,本王舅父做事一向有分寸,他只是去帮着讨债,又不是去讨命,」昭亲王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舅父虽然不着调,但心里清楚得很。这么多年,皇帝不是不想抓镇国侯府的尾巴,可愣是没抓着。
小应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镇国侯是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弟弟,比太后娘娘小了十岁,姐弟两感情更是深厚。当年太后娘娘跟先帝之间因为一些事情起了龌龊,那时候镇国侯爷还年轻,正是气盛的时候,硬是把先帝给揍了一顿。后来太后娘娘有幸三十六岁高龄又生了他们王爷,镇国侯爷才彻底低调了起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现在虽然没什么人再提起,不过纨绔就是纨绔,人低调了,不代表性子也改了。看来韩国公今儿是不好过了,但愿韩国公府不会被镇国侯给拆了,他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昭亲王的仪仗是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其实昭亲王出府就是为了把他舅父给招出来,现在镇国侯来了,那他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而此时韩国公府门前就不那么和谐了,只见镇国侯爷一把拽过童鸣的衣襟:「账本呢?」
「侯……侯爷,」童鸣在京城行走这么多年,镇国侯他可是如雷贯耳:「奴才给侯爷请安。」
「少废话,」镇国侯现在一心只想着拿账本替他外甥媳妇向韩国公那老贼讨债,顺便再报点私仇:「把韩国公府赊账时签了字的账本拿来。给脸还不要脸的东西,老夫去会会他,真当安平伯府没人了,就算安平伯府没人,可安平伯府还有姻亲。」
童鸣一愣,后又一想,对呀,他们伯府现在可不就是镇国侯府的姻亲吗:「奴才这就去府里取韩国公府的原始账本。」他们家五姑娘怕那原账本被韩国公府给毁了,就没让他带过来,现在镇国侯爷出面,量那韩国公也不敢毁了那账本。
「赶快去,」镇国侯挥了挥磨得有些发毛的衣袖:「老夫也回去召集人马,一会你就把那账本直接送到侯府去。」
「是,」童鸣躬身应道,等镇国侯离开了,他才立马回府。
慈宁宫里,太后正在书房抄着佛经,西嬷嬷就进来了:「娘娘,今儿奴婢可要给您说些京城里的热闹事了。」
「哦?」太后放下了毛笔,接过花嬷嬷拧好的热巾子,擦了擦手:「什么热闹事?」
西嬷嬷面上带着笑:「今儿一早安平伯府就派人带着账本去韩国公府收账了。」
「哈哈……,」太后时隔多年,又一次笑出了声:「不错,看来哀家这儿媳妇没挑错,老天还是眷顾我们娘俩的。」先帝跟那贱人欠他们娘俩的,她迟早要讨回来。
「娘娘亲自选的,怎么会差?」花嬷嬷也高兴,看来这安平伯府五姑娘是个聪明的,从赐婚的懿旨就能看出太后对韩国公府的态度,不简单啊。这样就好,昭亲王妃要是个软的,那还真不是好事。
「哀家忍了几十年了,可不希望哀家的儿媳妇也是个能忍的,」太后一手撑在书案上:「韩国公府应该是欠了伯府不少银子,你让人去给侯爷带句话,让他看顾些安平伯府。」
「娘娘您就放心吧,传话的人说,侯爷已经揣着账本点齐了人马去了韩国公府,」西嬷嬷有些轻蔑地说:「韩国公府这十年来在安平伯府的铺子里拿东西,从未付过银子,据说赊了有二十万两白银,现在韩国公竟然还红口白牙地说那是安平伯府孝敬他们国公府的,可真是没皮没脸。」
「二十万两?」太后冷嗤了一声:「他们可真敢欠。」
「倒是把咱们侯爷给气着了,」西嬷嬷掩嘴轻笑着:「韩国公今儿算是没拜菩萨,侯爷想必会帮安平伯府连本带利的把那笔账要回来。」镇国侯爷最喜欢的就是利滚利,韩国公府只怕要被他搜刮一空了。
「这事也就他出面最合适,」太后想到她那个弟弟,心头总是会暖暖的。当年她心有郁积,大病了一场,她弟弟就能把先帝给劈头盖脸地揍了一顿。
要不是先帝想要把她弟弟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她还醉生梦死着。先帝跟那贱人欠她的,她会慢慢讨,她的昭儿已经羽翼丰满了,那个贱人想必现在也寝食难安了吧:「这么多年也真是难为他了。」
两位嬷嬷都是太后从娘家带过来的,也是对太后死忠的人,自然是知道太后话里的意思。昭亲王自去了西北封地,每年花费的钱财真真是如流水一般。华纺阁跟第一楼都是太后曾经的产业,现在都被归入镇国侯府,侯府每年要给昭亲王五万两黄金。
「等王妃进府,想必侯府就能松快了,」花嬷嬷现在倒是越来越觉得她们娘娘是选对了媳妇。要说打架闹事、吃喝玩乐,镇国侯府能叫出一堆能人来,但要提到做生意、挣银子,那还真是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过两天,就宣哀家那儿媳妇进宫给哀家瞧瞧,」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的,哀家也不能让她叫人给欺负了,该给的底气,哀家给足她。」
安平伯府的芷湫苑里,五娘正倚躺在榻上,翻看着府里的库房记档:「兮香,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大库房里把今年江南送过来的好料子挑二十匹出来。」
「姑娘,华纺阁是镇国侯府的产业,您送侯府料子,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兮香跟在她们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些人情往来还是很了解的。
「我不是真要送侯府料子,」五娘放下记档,右手开始拨起炕几上的算盘,算起来了:「据我所知华纺阁的布匹都是从蜀州来的,绸缎类的偏上等料子,蜀州那边一匹就要近十两银子,再加上长途跋涉地运到京城,成本就一下子拔高了不少,这样算来一匹之价不下于十五两银子,华纺阁又不做成衣,单单卖布匹根本就不赚什么银子。」
「那奴婢还是把江南那边的货价单子连同布匹一起送去伯爷那吧,」兮香有些无力地说:「你要是只送料子过去,不说清楚,想必侯府还真的以为您是给他们送料子的。」说真的,镇国侯府还真没有会做生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