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节操
过了几天韩熙载如约而至。
徐弦不想他真的来了,还有些讶异。
看他的样子韩熙载就知道徐弦在想什么,“怎么,你以为那天我是诓你的?”
徐弦没答。
“爷有钱着呢,还不至于为这么点钱诓你。”韩熙载一想,他跟这少年从相遇开始就一直是他在自说自话,人家就没怎么搭理过他,风流佳人韩熙载哪有过这么“苍凉”的时候,他道:“原先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嗓子有碍,可现下看来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还是不肯主动说话?好歹我也是你的“赎身恩人”,你不理我可是很没礼貌的。”
“……谢谢你。”
其实韩熙载就是嘴贱,随口一提罢了,不想徐弦真的答。韩熙载心道这小孩脾气真是较真,跟孟图兄一样难缠。哎呀!该不会是孟图兄的私生子吧!他被自己逗得直乐,最后越想越好笑,笑得眼睛流莹直不起身。
而一旁的徐弦跟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常梦锡在书房里看折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方晟守在一旁,以为他家大人是冷了,给他披了件衣服就出去寻暖炉。常梦锡折子看久了,眼睛发酸,他放下折子去院里走走。
冯严巳找来的时候,就看见常梦锡肩披裘衣,玉琢的脸都埋进了绒毛里,手里正抱着个暖炉对着一堵墙发愣,真可爱,他心里满溢的都是怜爱。
冯严巳走近了常梦锡才回过神,“相爷?”常梦锡惊讶无比,一双眼睛睁大,他的眼睛本来就灵动,此刻像在流光。此时大体是因为身上温暖,连带着脸也微微熏红,一副可口的模样看的冯严巳嗓子一干。
“相爷来了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常梦锡问。
冯严巳定眼看他,“是我让他们不要打扰你的,突然拜访,常大人莫要见怪啊。”
“怎么会,相爷怎么会突然登门?”他俩关系不和,平日里见到了都要分开走才好,今天他怎么还主动找过来了。
冯严伤心的口气,“唉,那天是大人说本相若有麻烦,只管来大人府上找你呢,不想大人这么快就忘了。”
常梦锡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抱歉地欠身,“是下官一时间没想起来,相爷见谅。不知相爷来找下官是因为什么事?”
冯严巳久久不答,常梦锡就一直用眼光无声催促他。冯严巳很享受常梦锡的注视,那是眼里只有他的目光。他麻痹自己,就像这个人的世界真的只有他。
他突然轻轻一笑,“大人真是个实在人,其实也没什么事,本相跟你开玩笑的。”
“……那相爷过来找下官是?”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大人吗?若我说,其实我只是来还伞的呢?”说着他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手,果然握了一把伞。
“不过区区一把伞,哪敢劳动相爷亲自来还?找下人送过来不就好了。”常梦锡接过,不料韩熙载却没放手,他宽厚的手掌紧紧抓住伞,又像是紧紧抓住那人的手,常梦锡扯不动,不由得疑惑地看他。
冯严巳一手抓住伞,边意味深长道:“伞不值钱,但却是大人给我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大人的恩情。别说是一把伞,就是你的一句话、一个字,本相都会放在心上。”常梦锡微微怔愣,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又太过亲切,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有这样的交集了?
“大人怎么不说话?”
常梦锡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觉到自从上次雨天他俩共用过一把伞后,冯严巳对他的态度就很奇怪,但奇怪在哪他又说不上来。像是讨好,但他冯严巳是当朝宰相,权势滔天,而他自己不过区区三品官员,有什么地方值得冯严巳讨好?他俩向来立场不合,那么冯严巳突如其来的亲近是什么意思?是想和他们冰释前嫌吗?他堂堂宰相,何至如此。
“我……”常梦锡欲言又止,“是下官近日做了什么事,惹得相爷不快了吗?”
冯严巳诧异道:“本相看起来竟像是不快?”
“唔……那倒也不像,只是相爷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所以下官猜测是不是相爷近日见了什么人,所以……”常梦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冯严巳呼出口气,心道:是啊,可不就是有心事吗,不但有,还心事重重,积了好多年了都快撑得溢出来了。不信你把我的心脏扒开,里里外外都是关于你的心事,还大部分都是黄色的,没告诉你是怕吓跑了你,你非但不知感恩,还一个劲地撩拨又从来不灭火,赖皮得很。还从来都不主动找我,跟我说说话也好啊,你跟韩熙载怎么就那么多话说,我哪点比不上他。但我不能生你的气,因为我要对你好,谁让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呢。
冯严巳抓住机会,顺着常梦锡的话煞有其是道:“常大人慧眼如炬,一语中的。本相确实因为一些不能言说的事而心生烦恼,这些天都烦闷的很。本相想散散心,大人愿不愿意牺牲一下陪本相出去走走?”
我不愿意,常梦锡想。
如果情况允许,常梦锡一定丢下一句“你心情不好干我何事”,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但现在明显没这个拒绝的机会,常梦锡只好道:“那劳烦相爷带路。”
常梦锡就是吃了正直的亏。但凡他脸皮厚点,只要随意找个托词,也可以委婉地表达一下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个方法只能对别人用才有用,因为冯严巳不讲道理,行不通。
常梦锡一路上都没话说,倒是冯严巳为了活跃气氛装模作样地拿正事跟他谈,常梦锡果然被骗,不但接了话茬,还主动跟他说了别的话。冯严巳心里有些酸,用工作上的事勾搭喜欢的人,倒也独他一份。他又有些骄傲,不愧是能让自己死心塌地的人,行事作风就是别具一格跟别人不一样。
冯严巳已经想好了,先诓常梦锡散会步,再借自己腹中饥饿的机会,一块去吃个饭,包个单间,这样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嘿嘿嘿到时候……呸!住脑!他在紧要关头刹住车,及时制止了自己丧心病狂的臆想,紧扒着自诩文人雅士最后的底裤。
他苍白无力地掩饰,自欺欺人:就是正常吃饭,自己想什么呢,要做也得等到吃完饭再说啊,呸!呸呸呸!别瞎想,我是正人君子,肯定他等他跟我两情相愿的时候才做那事嘛,我只是想和他一块睡觉,不做别的。
对,一块睡觉,不过这个要怎么做才能一块睡觉……啊!我想到了!待会灌醉他不就好了吗?我怎么这么机智,一套流程下来环环相扣行如流水,简直十全十美。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实际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