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北方向……
众人皆是意味深长,如今这宫里主子不多,很多殿宇都空置着,东北方向住着的只含章殿宜妃一人。
萧续对这类他眼中怪力乱神的戏码压根就不信,得知最後所谓的妖孽指向的是宜妃,他心中唯有暴虐翻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没完没了,自己的女人明明已经很乖了,就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然而,怪力乱神的事萧续不信,太皇太后却是深信不疑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仅凭济慈大师的一句话和一串佛珠便力排众议要白锦珈入宫为妃。
这位历经三朝天下至为尊贵的女人,比之一般男人都要冷硬果决,她将这大盛江山看得比她性命更重要,在涉及危害江山的事情上,即使长笙是她最为喜爱的嫔妃,也不留半分情面,一道懿旨直接避开皇帝开始搜查含章殿。
结果让人不寒而栗,含章殿的某个秘密暗格里搜出了一张人皮,上面用人血画着不知名的神秘图案、一把用人腿骨做成的匕首、还有一个头顶插着香炷的骷髅头骨!
清虚道长见此大惊失色,道此乃邪祟施法吸收大盛国运时所用器皿,乃是至阴至邪之物!
至此,满宫譁然,太皇太后浸淫後宫几十年,凡事都会思虑再三,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况且宜妃可是被济慈大师赠与了佛珠的有缘人,若说她是邪祟总感觉有些牵强。
可清虚道长接下来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是一叶障目了。
清虚道长说:「这被赠与佛珠的不全是有佛缘的,也极有可能济慈大师是想用佛珠压制警告妖孽……」
太皇太后如遭雷劈,醍醐灌顶,如此一来就能与她的梦相应了,因为她错将祸国妖孽当成孙子的有缘人纳入宫中,导致宫中妖孽横行,迷惑君心,损了大盛的龙脉,故此先皇才会来她梦中责怪说大盛要亡於她之手!
太皇太后惊怒交加,悔不当初,立即派人押宜妃去寿安宫进行审问。
长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寿安宫,此时她手脚发凉,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麽发生的,她是妖没错,可从未做过什麽损害国运的事!
寿安宫里,除了皇帝,该到的人都到了,见到她来,除了丽太妃面露担忧外,其余人皆用一脸惊怕如看牛鬼蛇神的目光看她。
长笙心中厌恶这种目光,但她忍住了,面上丝毫不显,镇定地给太皇太后行礼问安。
太皇太后不作声不喊起,她便也只能跪着。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人群,终於见到了传说中的清虚道长。
这男人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长笙觉得,同样是人们口中的得道高人,这位清虚道长眉宇间少了一些济慈老和尚的超然脱俗,多了那麽些世故圆滑……
同样的,这清虚道长也在打量着长笙,他起先是漫不经心地一瞥,随後就如同见鬼,嘴皮子不停哆嗦,眼睛越睁越大,最後差点脱眶……
「宜妃,你可认得这些?」太皇太后打断了两人的互相打量,凉凉地发问,再没了以前的和蔼可亲。
「不认得。」长笙摇摇头。
「可这些肮脏的邪物皆是在含章殿里找到的,你可有话说?」
「嫔妾无话可说,但这些都不是我的……」长笙无法反驳为何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她的寝殿里。
「妖……妖……妖孽!你……你休得猖狂!」还未等长笙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哆哆嗦嗦的男声打断。
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清虚道长青白着脸,用手中的拂尘指着长笙不停地打哆嗦,早已没了方才那一派仙人之姿。
「大胆妖孽,在……在太皇太后面前休得猖狂,贫道……贫道要你好看!」清虚道长似有些怕她,小碎步不动声色地挪到太皇太后身边,色厉内荏地对长笙嚷嚷。
「你要给谁好看?」
门外传来一道稳重有磁性的男声,只这语气里的怒火十分明显,身穿龙袍的俊美男人快步走进屋来,挟裹着一身怒意。
萧续也不理殿里给他问安的人,径直坐到了太皇太后身边,他冷冷地看着清虚道长,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清虚道长却丝毫未察觉到皇帝的杀意,扑过去对萧续道:「皇上……这……这是个妖精,一个修炼成人的妖怪,邪物!」
长笙手心里全是汗,她屏息等待着男人的回答,心脏几乎扭成一团,紧张到发疼。
「哦……道长真是神通广大,只凭肉眼便能分辨人妖,那依道长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萧续这会倒是气定神闲下来,语气淡漠。
这下清虚道长彷佛找到了倚仗,他一挥拂尘,恢复了方才的仙人姿态,就连说话都利索了不少,「这些妖精都是天地难容的邪物,应当杀之而後快,贫道建议圣上可将此妖孽绑缚起来,用贫道炼制的匕首在她身上刻满符咒,以大火焚之,可让其魂飞魄散不再存留与世间。」
长笙听了後不禁委屈地红了眼眶,她是妖没错,但她从未害过任何人!他们云岐山上那麽多的妖精们,都是单纯善良的好妖精。
即便有时山民们上山打猎伤害他们,妖精们也从未起过任何报复杀心,一直都是与世无争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为何这些人类对待妖精会如此惊恐、如此狠绝?
萧续也看到了女人那委屈的泪水溢满眼眶,他既愤怒又心疼——
他知这後宫之中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他怕她一朝不慎掉入别人的陷阱,所以总是在告诉她要乖要听话,不要惹事……可她明明已经很乖很听话了,却依旧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和事纠缠着,一次次想要置她於死地!
既然如此,那便……
萧续深吸一口气,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猛然起身,一个茶碗朝正在滔滔不绝、志得意满的清虚道长劈头盖脸地砸去。
滚烫的茶水伴着茶叶砸在清虚道长脸上,他额头被砸出一个血口,鲜血混着茶水湿答答地往下淌,瞬间狼狈不堪。
萧续走过去,打横一把抱起跪在殿中央的长笙就要往外走,「此事尚未查明,待朕查明真相再作定论,在此之前,若谁想诬陷宜妃,休怪朕翻脸无情!」
「皇帝!」太皇太后拍案而起,怒视着萧续。「你当真是要维护这妖孽到底?你还把不把哀家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你当真是不顾这大盛的江山社稷了?」
太皇太后此时已是气到极点,一连三个怒问。
可惜,这个孙子从前一直被她忽略,如今当了帝王後可没有她想像中的那般听话,萧续恍若没察觉太皇太后的怒意,抱紧了怀里的女人继续往外走。
「萧续!你站住!」太皇太后已经怒到了极点。
萧续已走到大殿门口,听到太皇太后的怒吼,他顿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皇祖母未免将朕想得太过无用了些,缘何仅凭一个梦一个臭道士的妖言惑众便认定朕会因一个女人便亡了江山,再者……」萧续停顿一下,轻笑出声:「就算朕的江山真的亡了,那也绝不会是宜妃一人便能成的事,所谓的祸国妖姬,不过是那些亡国之君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的逃避藉口罢了!」
他说完,留下一群反应不一的人,抱着怀里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寿安宫。
【第二十九章赵贵妃也歇菜了】
萧续抱着长笙,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在回含章殿的路上。
「珈珈……」萧续出声打破沉默,「你如今是世人眼中的宠妃你可明白?」
「呃?」长笙不解地抬头看向男人。
萧续低头与之对视,潇洒一笑,「既是宠妃,那就拿出点宠妃该有的架势出来,恃宠生骄、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不可一世……这些会吗?」
长笙有点摸不准男人话里的意思,她懵懵的圈着萧续的脖子傻傻地回答,「应……应该是会的。」
「明明已经安分守己,不声不响,可那些个牛鬼蛇神依旧阴魂不散,既如此,也无须再做忍让!珈珈,把你宠妃的派头威风凛凛地摆出来,有朕给你做靠山,不必忌惮任何人!」
萧续边走边说,看似云淡风轻,可他的话却重重激荡了长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