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安如领命出去,亲自到门口看了一眼孙慧慧。
她如今依旧是花枝招展的样子,兴许过得不是很如意,瞧着脸色还不如以前好。
沈安如垂眸看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给孙淑女见礼了,只我们娘娘这会儿没空,请您改日再来吧。」
孙慧慧一抬起头,就看到这张记忆深处熟悉的容颜。
她尖叫出声:「是你?!」
沈安如冷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这里是景玉宫,还请孙淑女安静些,别扰了我们娘娘的清幽。」
孙慧慧紧紧攥着拳头,她道:「你不过就是宸嫔娘娘的一条狗,当年就知道巴结她,现在还上赶着伺候她来了。」
沈安如倏然笑出声来:「怎么?你想给娘娘当狗,只怕还当不上吧?」
孙慧慧气的浑身发抖,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她今天对付巧言有所求,自然不能得罪她跟前的大宫人。
孙慧慧低下头去,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总之难看的很。
沈安如又道:「过几日孙淑女便晚些时候来,我们娘娘若是有空,倒是可以见一见你。」
孙慧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说来也奇了,沈安如虽然只是个大宫女,却很能叫晴画这个姑姑听进去话。
她到底是皇后宫里混出来的,待人接物上的礼节和气度就是比景玉宫原来的人强些。不过沈安如也没想着鸠占鹊巢,她很是认真给整个景玉宫的宫人都上了上课。
王皇后出身世家大族,先帝潜邸时伺候过东宫,后来又做了正宫皇后,她宫里出来的宫人还真没有面子上过不去的。
沈安如在王皇后跟前伺候了五六年,也是学得一身的本事。
她先跟晴画讲的就是:「姑姑如今是咱们娘娘身边的一等人物,娘娘虽一贯是客气有礼的,但是对待许多人根本就不用太过客气。」
「您办什么事都要先想娘娘是什么身份,就能知道如何做了。」
付巧言性格平和,不喜欢惹事,但如今她要掌管六宫,不惹事是根本不行的。
「您立在外面,就代表了景玉宫的脸面。若是任谁都能给景玉宫脸色看,那娘娘宸嫔的封号就只是个摆设了。」
她讲的确实是很有道理的,尚宫局的管事姑姑们一个比一个人精,尚宫如今也还是冯秀莲,她很是知道付巧言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自然早早吩咐过尚宫局小心行事。
她们那是得了教诲知道老实,可旁的宫里就不那么清楚了。
就拿今岁发春装来讲,因为明面上是娘娘辅理六宫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姑姑大宫女明里暗里说些酸话,等张德宝一到场就立即安静下来。
晴画年纪跟沈安如相仿,倒不是个顽固,很能变通。
听了沈安如的话,她回去好生跟另外三位大宫女说道了一番。
没过几日,付巧言就发现自己宫里的宫人们精气神都变了。
她最近心里烦闷,也没怎么管过宫里事,过了许久才发现些端倪:「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斗志昂扬的。」
晴画笑道:「倒也没有,只是安如给我们讲了讲皇后娘娘那原来的规矩,我们才发现之前待人接物还是有些欠缺的,这回努力改正,务必要把咱们景玉宫的面子做好。」
景玉宫这些宫人,尤其从头就跟在她身边的晴画晴书等,都是很忠心的。
付巧言知道她们一门心思都为自己好,心里头也略高兴了些:「最近我也没怎么管事,你们辛苦了。」
晴画见她今日面色尚可,就道:「不若再请太医来请请脉?陛下见您提不起精神,每日回来都要叫奴婢过去问上几回,心里头很惦念您的。」
刚请了脉没几天,她这要是频繁召唤太医总不是好事,付巧言摇了摇头:「要不就等月底再说吧,我也没觉得特别不爽利,可能刚开春不太适应。」
晴画毕竟心眼多些,她见付巧言最近胃口不好也比较嗜睡,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但这事其实自家娘娘私底下盼了好些日子,晴画怕弄巧成拙,便没敢当面问出口,只回去偷偷翻了翻付巧言的挂红事例。
上月初付巧言才挂过红,到了这月中旬她月信还是未到,已经迟了十日有余,说不定……
晴画心里头一喜,可想想月初时请脉还没有准信,这会儿说不得也不一定有,她沉吟片刻,还是叫来晴书:「明日上午你寻个空去一趟太医院,问问李大人娘娘这些症状是否是有孕的迹象。」
晴书眼睛一亮,立马笑了起来:「姑姑说真的?」
晴画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只这么猜的。咱们稳重起见,不管喜事有没有都要注意着些。你问过李大人,给御膳房递膳单就要更仔细了。」
晴书使劲点点头:「我省得的,务必办好这事。」
且不提晴画晴书两个这边什么安排,付巧言这会儿正在茶室里歇息。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付巧言冬日里还不觉得,怎么一到春天就整日困得不行。
她原本还在茶室里晒着太阳做绣活,给荣锦棠那身生日礼上衣是做完了,荣锦棠也早就穿上,下头的裤子她拖了一个多月,至今也还没做好。
荣锦棠也不嫌弃上衣下裤不是一身,照样穿得经心。
付巧言原本想这几日不忙就把这一身给他凑出来,结果还没忙活两下就又睡了过去。
明棋正守在一旁煮茶,见她睡了就忙过去给她换了个姿势盖好被子,叫她睡得舒服一些。
这么折腾一趟,她也没醒。
荣锦棠今日回来得早,刚到小院子里就见茶室这边人影闪动,晴画正等在正殿前给他行礼,荣锦棠就问:「你们娘娘呢?」
晴画小声道:「娘娘正在茶室小憩,睡了好一会儿了。」
荣锦棠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轻手轻脚进了茶室,见她在矮榻上睡的正香,帮她盖好被子就又出来。
张德宝跟在他伸手伺候他更衣,荣锦棠问晴画:「看她最近是有些消瘦,胃口也没年节时大,明日再请太医来瞧。」
晴画迟疑一下,还是道:「下午时问过娘娘,娘娘道她这里老叫太医实在不好,说等月底还是这样再请李大人过来请脉。」
荣锦棠摇了摇头:「有什么好不好的,她自己不经心,你们也不经心?」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晴画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荣锦棠坐到寝殿的贵妃榻上,淡淡道:「明天朕不上朝,现在就去太医院告诉李文燕,明天早起务必要看见她在景玉宫。」
晴画很是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才退了下去。
等寝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荣锦棠就坐在那静静沉思了一会儿。
在发现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之后,荣锦棠其实心里很是纠结了一番,他甚至都以为是因为自己给她压力太大,宫里的事多繁杂让她最近烦闷消瘦,人也不如以往精神。
可他确实又很想让她能在宫里立起来。
他需要她能掌控他的后宫,这样他在前朝才能无后顾之忧。